因着督公大人下达的强制性命令,又有东厂和锦衣卫的人亲自监督撤退,民众们不得不屈服于他们淫威之下,拖家带口地开始撤离。
好在若宁小姐许了每人五两银子的好处,让大家稍稍感到一点安慰,迁移途中也没太多怨声载道。
一人五两,按最低一家三口算,也有十五两,万一遭了灾,这十五两足够家里一整年的花销,若是没遭灾,这十五两就是白赚的,总好过冒雨去修堤坝或者进东厂受酷刑。
抱着这样的思想,天黑之前,城中居民撤走了一半,还有一半因着家中有病人,或者产妇要生产,以及其他各种各样的情况暂时走不了,只能等到明日再走。
刘知府起初因为有杜若宁江潋和宋悯同时在府衙坐镇而诚惶诚恐,一面担心自己做得不好会挨骂,一面又担心这三个人杠起来。
好在随着时间推移,他担心的事一件都没发生,而他也渐渐体会到了有这三人在的好处。
有这三人在,他几乎不用费心动什么脑筋,只要按照他们的吩咐行事即可,而且这三人一个比一个厉害,方方面面都考虑周全,连花钱的事都替他想好了,简直不要太省心。
晚饭时,刘知府让府衙的厨子备了席面请江潋宋悯沈决和各个衙门的官长一起用饭,自己亲自在旁边伺候,感谢各位大人为杭州民众所做的努力。
一大桌子全是男人,杜若宁不想去,便让人另外备了一桌,和望春王宝藏茴香藿香等人在后堂吃。
王宝藏边吃饭边向杜若宁汇报周边县城的撤离情况。
相对于城中民众,乡村的百姓其实很好动员,他们大多家底薄弱,没什么积蓄,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撑死了有几只鸡几只羊,只要能保个命,这些东西都不重要,何况上头还许了银子,大家更是巴不得走在前头。
由于王宝藏的暗中操作,现在所有人都知道银子是若宁小姐赏的,大雨是首辅大人招惹来的,夸奖杜若宁的时候,总要捎带着骂宋悯几句。
杜若宁很满意王宝藏的办事效率,同时也进一步看到了这个人真正的实力。
能在这样的大雨天将消息迅速传播开,绝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也绝不仅仅是银子能办成的事。
“你做得很好,但是有一点,我已经和宋悯说了我们的账等雨停了再算,所以在此期间你不要在背后给宋悯使阴招,你把我交代你的那些事准备好,时机到了我会告诉你的。”
“好,我知道了,一切都听小姐的吩咐。”王宝藏应道。
望春在旁边看着他们两个说得热闹,心里不免有些酸溜溜。
以前若宁小姐最喜欢他了,什么事都让他干,自从有了王宝藏,什么事都不找他了。
虽然这个王宝藏确实很能干,可他也不差的好吧,若宁小姐这样是不是叫喜新厌旧?
王宝藏吃完饭出去后,望春便委屈地和杜若宁说了自己的感受。
杜若宁听得哈哈直乐,安慰他道:“你羡慕他做什么,他就是个跑腿的命,干再多活也只能叫我若宁小姐,而你却可以叫我干娘,你说我跟谁更亲?”
望春想了想,认为若宁小姐说的有道理,就凭自己是若宁小姐干儿子这一条,王宝藏就比不过他。
所以该王宝藏羡慕他才对。
望春出去后,茴香撇着嘴道:“这人怕不是个傻子吧,也太好哄了。”
“说得跟你不傻似的,我看你跟他倒是般配得很。”藿香打趣道。
“瞎说什么,我撕了你的嘴,你才跟他般配。”茴香顿时不干了,恼羞成怒地追着藿香打。
两人闹成一团,多少冲淡了杜若宁心中的焦虑。
这一夜,大家全都歇在府衙里,因地方不够,两个丫头只能和杜若宁睡在一张床上。
即便是江潋,也没有单独的房间,需要跟望春沈决挤在一起。
宋悯和长河住一间房,王宝藏不知跑去了哪里。
其余的官员都是三三两两住在一起,还要轮番起来值夜,以便随时掌握汛情。
杜若宁原打算在晚饭后单独和江潋说会儿话,条件不允许,也只得作罢。
迷迷糊糊睡到天快亮,门突然被人从外面大力撞开,主仆三个同时被吓醒,还没来得及反应,江潋就如同一阵狂风卷了进来,二话不说,冲到床前抱起杜若宁就往外跑。
“怎么了?”杜若宁大声问,心中升起不祥的预感。
“江堤决口了。”江潋边跑边回答她,“现在所有人必须马上撤离。”
两个丫头听得心惊肉跳,抱着自己和杜若宁的外衣跟在后面跑了出去。
外面的雨仍然下得如同瓢泼,刚一出门便被浇了一身,江潋扯起披风将杜若宁盖起来。
“这个时候你就别管我了,把我放下来吧!”杜若宁扒开披风大声道。
江潋不理会,速度快到飞起,两个丫头根本追不上他。
转眼便到了府衙门口,望春驾着一辆四驾的大马车等在门外,马车顶上还绑着一只羊皮筏。
宋悯也在外面,披着蓑衣站在雨里和几个神色慌张的官员交代什么。
“宋悯。”杜若宁大声叫他,“江堤怎么会这个时候决口,你不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