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成晖,林间夕照,轻骑疾驰而过,重重的车轮飞速转动碾起陌陌烟尘,平江王代圣驾出巡的队伍离锦城渐近。
连日来一行人一路扬鞭催马少有停歇,每到一驿换马补给也是速战速决,除了夜间歇脚,几乎是马不停蹄的赶往锦城。顺子心疼主子,几次想提意歇脚都被平江王制止,随行的护卫也都是奋力前行,硬是将行程生生缩短了几日。
眼见日近黄昏,匆匆赶路的一众也觉得乏累,队伍行进的速度也渐渐慢了下来。
郁清尘为父守孝着一袭素白衣裙,在绿树相夹的官道上,宛若玉鹤掠过。红装似染的若绯与她共乘一骑,乖巧的坐于她身前,暮色渐近清风徐来,若绯不由自主的张开了双臂,若此行是归途,终点是她梦之所向,那此生还有何求?
童战跟在二人不远不近的地方,他答应过公子一定要护郁清尘周全,所以就算一路平静无波他也是异常警惕。
平江王撩起车窗的帘子,侧首看了一眼车前的一双人影,又缓缓放下帘子,手不自觉的落在那枚扳指上,来回转动着,脸上却是那般风清云淡。
吴味和苏晓韵并行于另一辆马车后面,这车内坐着的正是断掉一只胳膊的山魈,他从被俘后便一语不发,郁清尘却未对他动杀念。
时值夏末秋初,道旁向晚的风景甚是怡人,一行人各怀心事,郁清尘更是无心观赏。出了离城之后的平静让她愈发不安,那晚曾引她和父亲出去的黑衣人,也许在装残的平江王、杀害父亲的凶手、突然间从离城神秘消失的芙蓉堂……郁清尘蓝色的眸子中满是忧闷,一路上都是眉头紧锁,看得若绯心疼不已却又无从安慰。
离城一事了结,邱陵山一人扛下所有的罪责被判腰斩,其余牵扯到的官员全部解押上京关入了刑部大牢。这件事朝廷重打轻放的背后不止是扯不清的利益链,更是关乎着朝堂的安稳。朝廷这潭水看似平静,实则是激流暗涌,若按那份名册一一惩处恐怕这朝堂上半数官员会乌纱不保。可这天下政权向来半由天子半由臣,郁清尘隐隐猜到安氏兄弟如此大费周折,或是另有图谋,这件事肯定还没完。唯元秀用命为子孙换下的护身符,牵动的不是哪一个人的利益,而是整个百越的安宁,少年天子如何平衡这君臣关系,说来也甚是玄妙。郁清尘自问不是心系天下的人,她此时在意只是她将要面对的未知,和值得她记挂的人。
惊云从京中带来秦羽的消息,外公如苏伯伯所料去了京都,花知春也在外公的调理下慢慢好转,并说出了那晚在逃离象牙山时发生的事。
他们一路行来的所有消息也都是老二兄弟几人放出去的,长水镇老七被伤是他故意要惊动山魈。在秦月楼老二有意留在秦月楼就是以防万一好再引他们上钩,而在去往西郊的地下通道中,老四故意刺破手掌以血唤醒蛊离制造事端,老七借机以身喂蛊,彻底换得了信任……老二他们是芙蓉堂的人,又是从京都便被安排到钟离漠雪身边的,那是不是芙蓉堂在京都早有耳目?这中间又牵连着谁?
“站住!”
一声喊叫伴随着马车侧翻的声响,打断了郁清尘的思绪,只见载着山魈的那辆马车突然侧翻在地,车夫和山魈同时翻滚在道旁。马儿似受了惊吓,拉着歪歪扭扭的马车抱蹄狂奔,山魈趁乱朝树林中跑去。
吴味大喊一声奔向了山魈,苏晓韵随后赶去,山魈很有可能知道杀害郁一念的真凶,他们自然不能轻易放他走,不然也不会一路带到锦城。
“保护好你们的主子!”
突发状况让所有人精神紧绷,郁清尘见苏晓韵和吴味出手便将目光锁在了那匹受惊的马身上。她对着那些统统围向平江王车辇的侍卫们喊了一声,便双手轻提马缰,马儿仰天嘶鸣之际,她人已经踢开马镫,飞身飘向那匹狂奔的马。
眼见的那匹马拉着车横冲直撞,一边的车轮已经被一棵大树生生撞掉,再被道旁的人阻拦更是乱了方向,残破的车身在马儿的牵扯下直直撞向平江王的马车。那些原本围着的侍卫本能的朝两边避开,眼见得这失控的马儿引得拉着平江王车子的马也乱了节奏,不受车夫控制,行进的速度也越来越快,在不平坦的道路上整个车身大幅度颠簸着。
童战见势不妙急急奔向平江王的马车意欲控制住拉车的马。
“保护王爷!”
顺子焦急的喊着,调转马头试着去阻挡飞奔而来的马匹。
“躲开,你不要命了?”
郁清尘轻盈的落在那匹拉着残破的马车飞奔的马背上,目光死死盯着平江王那辆快被颠散架的马车,却没有勒紧马缰的意思,似乎是有意任由它往前冲去。不料顺子忽地调转马头横在前面,不得不急急收紧马缰。跑得欢脱的马儿,被突然而来的猛劲扯得双蹄腾空,眼见得马背上的人儿要被甩了下去。
“姐姐!”
若绯话音未落人已翩然而至,一手揽住郁清尘,顺势扯过马缰一个漂亮的翻身,速度快到仿佛红白相间的彩蝴扑了下翅膀。
没有人看清若绯是如何力挽狂澜的,仿佛只是瞬间,再看时她已经牵着郁清尘稳稳的立于地面,而刚刚还彪悍飞腾的马儿已然乖乖伫立,呼哧呼哧吐着气。
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