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都捂着胸口,苦着脸:“没你这么伤人的啊!”
沈大郎出来倒水喝,见两人正蹲在墙角嘀咕。
他走近听了会儿,满脸黑线。
这都是说的啥。
他忍不住咳嗽一声,把陈子都吓了一跳。
陈子都瞅见是沈大郎,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不满道:“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
“我没偷听,我就站在你们身后正大光明听的。”沈大郎指指自己站的位子。
陈子都和陈小桑是躲在角落里,可沈大郎就站在屋子门口不远处。
陈子都大方道:“是我说错了。”
沈大郎忍不住提醒他:“县老爷,你该专心安抚流民。”
堂堂一个县老爷,整日往乡下普通庄户人家跑算怎么回事。
说到这个,陈子都大大叹了口气:“我倒是想,可流民太多了,县衙的存储不多,救济不了这么多人。”
“那些乡绅大户,也该捐赠些吧?”沈大郎问道。
一般县里有灾情,乡绅大户们都该有捐赠,来帮助衙门度过难关。
也是因着这个,那些乡绅大户们地位是很高的,很多时候百姓也听他们的。
说起这个,陈子都的脸变成酱紫色。
“我早就组过局了,让他们按着家底一人捐些粮食,个个跟我哭穷,说粮食卖不出去都烂在家里了,自家没能耐出手。”
陈小桑拧了眉头:“这不是怪你压粮价嘛。”
陈子都给她一个赞许的眼神,继续道:“他们倒是提出让我把粮价抬上去,我没答应。”
陈小桑气呼呼道:“都是前任县老爷太坏了。”
“跟前任县令有什么干系?”陈子都问道。
陈小桑应道:“要不是前任县令贪污,什么事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跟县老爷对着干呢?”
这就是乡下大户们的势力太大了,反倒来欺官了。
总归是陈子都年纪小,被他们看轻了。
再加上陈子都一来就又是剿匪又是压粮价,让他们日子不好过,他们怀恨在心。
如今有机会,当然要打压陈子都的士气。
陈子都可不傻,好不容易压下一些粮价,再一放开,得涨到天上去。
到时候普通百姓还要不要活了?
“眼看着天要冷下来了,若是再不安排好,今年冬天怕是要冻死不少人。”沈大郎提醒。
陈子都长长叹口气。
可不就是这么回事么。
他这些日子都愁死了。
如今县衙还能勉强施粥,让他们能进食,可总不能一直这么养着。
他问沈大郎:“你有什么法子吗?”
沈大郎问他:“县老爷有没有想过带流民去开荒?”
陈小桑双眼一亮。
陈子都却拧了眉头:“开荒不容易,少说得一年才能把地挖出来,那地也不肥沃,怕是也种不出什么粮食。”
开荒可不是嘴上说说就能开出来的。
荒地之所以是荒地,是因为地里杂物太多,压根没法种粮食。
石头、沙子、杂草杂树。
光是把地里的石头移开,都要花打量的时间精力,甚至得壮劳力才能干。
即便把地上的石头挖走了,地里也还有呢。
谁知道底下埋了多少石头?
即便把石头都挖走,杂树根挖掉,杂草也都清理了,还有小石子。
想全部弄完,得用筛子一点点筛土。
等都弄完,土还不一定肥沃,粮食也不好种。
这也是为什么荒地多,老陈家却不愿意去开荒,反倒是去买地的原因。
开荒可太不容易了。
陈小桑应道:“那就挖一年嘛,一年后,他们就有自己的田地了呀。”
陈子都拧了眉头:“开荒占用太多劳力了。”
“那不是正好嘛,所有人都有事做。”陈小桑应道。
陈子都一愣。
对啊,流民都闲着没事,即便是有些人找了短工,人数也不多。
人吃不饱肚子,又闲,就容易扰乱治安。
最近他这么忙,一来是前些日子积攒下来的工作。
二来就是县里出了不少偷盗案。
若是去开荒,全家上下一起上,都忙起来后,也没空闲再去偷盗了。
陈子都沉默了。
沈大郎给了陈小桑一个赞许的眼神,便继续劝陈子都。
“开荒艰难,可若是开出来,便是长久地给了灾民田地,他们安定下来,能自己赚口粮,不用县城再救济。”
陈子都不自觉点头:“有道理。”
说完,又拧了眉头:“可他们即便开垦荒地,粮食怕是也得欠收。”
陈小桑应道:“我爹说了,田地都是要养的,好好养养就肥了。”
“哪有那么多肥养田地呐。”陈子都摇头。
谁都知道农家肥的重要性。
庄家好不好,全看庄户沤的肥好不好。
那些流民没居所,能去哪里沤肥呢?
“怕是他们不乐意去开荒呐。”
县老爷连连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