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转眼把草药名字给忘了。
她说不清楚,她闺女能说清楚就成。
陈小桑左手抓了甘草,右手抓着党参,又给舅舅和舅娘当起小先生了:“这个是甘草,这个是党参,都是草药,舅舅舅娘可以在地里种,以后卖了换钱。”
听说能换钱,李家二舅激动了:“草药都很值钱吧?”
陈小桑很可惜道:“这两个都不值钱,都是三四文一斤。”
毕竟都是很普通的草药嘛。
李氏怕他们不愿意,赶忙道:“这些种下去就得了,不用太费心伺候,比咱粮食好。”
李家大舅拧了眉头。
比起这个草药,他更想种粮食。
一家老小每天睁开眼就等着吃饭,没粮食要饿死人的。
要是年成好,粮食收得多了,拿去卖,怎么也不能粮贱到三四文一斤。
“等粮食种下,有空闲了再说吧。”
陈小桑见大舅不乐意,就搬出他爹:“我爹今年要种几十亩地的草药,年底赚大钱了我们天天吃白面,舅舅舅娘就只能吃红薯了。”
说着,还叹息地摇摇小脑袋,紫红的绸子随着她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这模样把李家二舅给看乐了:“一斤就卖三四文,你们能挣什么钱呐。能天天吃白面的,也就乡绅老爷了。”
陈小桑皱了小鼻子反驳:“我就天天吃白面。”
李家二舅被噎了一下:“那是你爹娘太宠着你了,你瞅瞅还有别人能天天吃白面的不?”
“有啊。”陈小桑掰着手指头给他数:“我爹、我娘、五个哥哥,四个嫂子、大柱、二柱、三柱……”
李家二舅“嗤”一声,“你比我还能吹牛。”
陈宝来家过的啥日子,他门儿清。
小桑是身子弱,得用细粮吊着命。
其它人想吃白面?
除非陈宝来手里有五十两银子,怕是才舍得哟。
陈宝来手里能有五十两银子吗?当然不能了。
所以二舅断定陈小桑不知跟谁学坏了,都会吹牛了。
陈小桑见他不信自己,回头就找她娘帮着说话:“娘你说,咱家是不是天天吃白面?”
若是别人,李氏肯定不会承认。
财不露白的道理她清楚着呐。
可自己娘家兄弟就不同了。
她还想劝他们跟着种草药挣钱呐,这会儿一点不瞒着他们,“我家吃细粮是比粗粮多了。”
不远处的陈四树歪头朝着这边喊:“二舅你要是不信,去我家看看呗。”
李家二舅脸一抽一抽的,干巴巴道:“桂花你真是,还……还帮着小桑吹牛……”
他家肚子都吃不饱,妹夫家能吃上细粮?
他不信!
二舅娘拽了他一下:“桂花不是那样的人!”
三舅娘哆哆嗦嗦问李氏:“桂花啊,你家,你家这是发了?”
若是五百多两银子的存款算发了的话,她家确实发了。
陈小桑暗道一声,就把目光落到她娘身上。
李氏瞅着外头不方便,把自家兄嫂都喊进屋子。
小小个子的陈小桑屁颠屁颠地跟上去,顺手还关了门。
李氏把自家去年如何靠着草药挣钱的事跟众人说了,只是把家里具体的钱数给隐去了。
李家大舅哆嗦着问她:“你们家去年,得挣百来两吧?”
李氏含糊地应道:“差不离。”
屋子里吸冷气的声音此起彼伏。
李家二舅更是一屁股坐到凳子上,瞪大了眼感叹:“这哪儿是发了,这是大发呀!又是六七间青砖大瓦房啊!”
陈小桑怕他摔下去,扶着他的胳膊,还帮他顺顺背。
李家二舅嗓子眼痒得不行,“宝来有本事啊!”
“难怪你们给孩子都换了新袄子。”大舅娘感叹。
“还是亏了小桑,我们听她的种草药,也没费多少心,没成想年底挣了不少钱。”李氏笑道:“村里人虽说没我们挣的多,可也换了不少粮食,没饿肚子。”
她说的村里,自是说的陈家湾。
别说没饿肚子了,有不少跟着他们把粮食卖掉的人家,还大挣了一笔。
李氏原本想去年就跟娘家兄弟说种草药的事。
当时干旱,又得往地里挑水,粮食都种不过来,更别提种草药了。
再加上是头一年种,她也不知道能不能种起来卖钱,就没跟娘家说。
如今不同了。
她家从卖金银花,到卖天麻,后头又是买牛,再到种草药。
只要小桑拿了主意的,家里都挣了钱,她就越发信小桑了。
今儿小桑说起让大哥二哥也种草药,她就打定主意要劝哥哥嫂子们都种草药。
李家大舅嘴巴干得厉害,就推推大舅娘:“给我倒碗水去。”
大舅娘听得正激动,压根不情愿出去,就对着外头喊了一声,没一会儿,一个孩子端了碗冷水进来。
李家大舅捧着碗,“咕噜噜”全喝了,这才觉得好些。
擦了嘴边的水,他又问李氏:“你们家不种粮食了?”
“哪儿能不种粮食,不种咱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