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的脚被冻的发红,他蜷缩着脚趾,适应了一会儿,又抬起脚。
“咯吱咯吱”的踩雪声在寂静的天地分外清晰。
这时候的谢九思看上去只有六七岁左右,青涩稚嫩的眉眼还没长开,眼眸从一开始的粲金慢慢湮灭成了黑曜石。
唇齿之间白雾萦绕,氤氲着他的面容。
他的鼻尖红的厉害,鸦青色的长发披散着覆上白雪,隐约可见同样发红的耳朵。
好冷,好饿。
但是他不能停下,他好不容易从壳中出来,要是再继续在里面待着新一轮天劫落下,他会死在凤山。
谢九思虽然刚出生,可早在几百年前就生出了意识,只是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罢了。
他的父母是谁,凤山又为何落下永生不灭的劫数……他都知道。
凤山被天道抛弃了,成为无间的炼狱。
他也被所有人抛弃了,任由他自生自灭。
但是他不想死。
这万物他还没看,这世间他才刚来,他不想死。
凤山很大,谢九思尚未入道,不能飞也不辨方向。
要从茫茫天地里走出去很难。
尤其是他这副孱弱到随时会殒命的身体。
他看不见白茶,白茶也帮不了他。
雪中小小的脚印在冰雪要覆上之前,“咯吱”一声,白茶重重踩了上去。
他那么努力的想要留下的活着的痕迹,不能就这么湮灭了。
谢九思似有所察,循声看了过去。
这里终究是幻境,小少年的过去本该无人无痕,却在此时有了印记。
他眨了眨眼睛,盯着跟随在自己身后的一串脚印半晌。
然后弯着眉眼笑了。
“你也迷路了吗?”
他这么说,对着一团虚无的空气。
“那你跟紧些,我带你出去。”
白茶鼻子一酸,眼泪险些掉下来。
“好。”
他听不到,她却回答地认真。
天地浩淼,大雪漫天。
小少年在前面艰难走着,不知摔倒了多少次,昏迷了多少次。
饿了嚼冰,渴了吃雪。
从凤山山巅,蹉跎了快大半年的时间才堪堪走到了山脚。
山下也有雪,却多了一树红梅。
是七百年来谢九思看到的第一缕生机。
他痴痴地望着这一抹殷红,鼻翼之间是沁人的香气萦绕。
“原来这就是花啊。”
小少年喃喃自语,踮起脚想要去触碰。
只是他太矮,树太高,饶是跳起来也只险险摸到一点枝桠。
“……算了,能看到就已经很好了。”
尽管谢九思这么说着宽慰自己,可眼神里的失落还是难以掩饰。
白茶眼眸微动,伸手过去。
她将枝桠往下压了些,雪窸窸窣窣地落,梅花全然映照在了他的视野。
幻境真真假假,她改变不了任何事,碰触不到他分毫。
却能踩雪压梅,经历他所经历。
谢九思眼睛一亮,高兴地用指尖戳了下梅花。
小心翼翼,珍视至极。
只一下,他便再没动作了。
白茶有些意外,她以为他会摘一束,或是一朵下来。
毕竟这是他平生所见第一束花,他应当是欢喜的想要收藏的。
“此行山高路远,它受不住的。”
她心下一惊,猛地低头看去。
谢九思看不到她,却奇妙的回答了她的问题。
“已经到山下了,你应该能找到回家的路了。”
原来他是把她当成了幸存的迷途之人。
天地万物能见的不过一二,在他眼里根本没有鬼神人魔的概念。
他大约只是觉着她是一阵有意识的风,一只无形的手。
只是不得他所见罢了。
跟了他半年,陪了他一路。哪怕不能言语,无法沟通,谢九思早就把她当成了朋友。
而现在是要分开的时候了。
他有些失落,却并没有太伤心。
因为他习惯了一个人,他总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所以,他随时都有面对离别勇气。
“我的话……我没有家,没有亲人。”
“但是我还有族人。”
白茶一愣,反应过来谢九思口中的“族人”是什么意思。
凤族已经湮灭了,他的族人应该指的是灵族。所以他是要回瀛洲灵兽宗。
小少年眉尾颤了下,冻得发红的双手紧紧攥着衣袖。
他在不安,也在忐忑。
谢九思的想法很简单。
如果族人都不容他,世间再不会有能接纳他的人了。
“我父君在离开之前告诉过我,如果我活下来就去昆仑,去灵兽宗。可能会很艰难,可能他们不会接纳我,但是唯有在那里我才有活路。”
是了,那里还有褚明珊。
可是为什么不是去万剑云宗?
【万剑云宗刚因沈天昭遭遇了劫数,他们都自顾不暇,哪有空照顾得了谢九思?】
差点忘了,神魔大战的重灾区正是万剑云宗。
谢九思和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