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潇雨随着公差到达刑部衙门时,已经入夜。
按理这个时间应该已经放衙,早过了办公的时间,可是刑部衙门里依旧灯火通明,显然是这个案子干系重大,刑部大约也是受了皇命,需得尽早查明使臣的死因。
在从前,这种案子皇帝基本上都是责成皇城司去办的,刑部也就负责在结案时复核一下案情,走走过场罢了。但眼下因为沈庭轩被罢官问罪,皇城司也暂时关门歇业,所以这类案子就只能压到刑部头上了。
于潇雨来到刑部时,负责接待她的,是刑部侍郎手底下的一位文书官,对方待于潇雨的态度极是客气有礼。
于潇雨自然知道,人家这般客套,并不单单只是为了自己乡君的身份,主要还是因为她是贵妃的义妹。
文书官陪着于潇雨客套寒暄了片刻后,刑部侍郎就来了。
于潇雨也不都圈子,直切主题地向对方问起了纱迟国使节团那位使节死亡的前因后果。
这位使节是今日晌午被人发现死在房中的,根据仵作的检验,死亡时间应该在晌午,至于死亡原因,应是被内力极高的武学高手震碎了心脉而死。
于潇雨听完刑部侍郎的话,心下已多少有了些计较。
“所以,大人是怀疑?”
刑部侍郎清了清嗓,神色略显古怪,“听说,今天上午,前皇城司御史沈庭轩曾出现在使节团下榻的皇家别院附近……”
于潇雨早已猜到了这个可能,但此时亲耳听到,仍觉得心中有气,“孙大人是凭什么认定行凶者就是沈大……沈庭轩的呢?”
刑部侍郎瞧出了于潇雨的不悦,抹了抹额上的冷汗后,才续道:“根据仵作的查验,震碎使臣心脉的凶手,内力极其深厚,当世少有。当时赵指挥使正在追捕人犯沈庭轩,经赵指挥使认证。沈庭轩确实拥有此等内力。”
又是那个赵瘟神!
于潇雨听到赵星渊的名字,不由恨得牙痒痒。
刑部侍郎见于潇雨只是沉着一张脸不说话,便又小心翼翼地道:“听闻,今日午时,乡君曾与沈庭轩一起离开。现下请乡君过来,便是想问明此事。”侍郎说到这里顿了顿,才又接着道:“乡君也知道,纱迟国使节之死,很有可能影响到两国的邦交,干系重大。圣上对此也十分着紧。所以,还望乡君告知沈庭轩刻下所在。”
于潇雨抬手轻轻一揖,“不敢欺瞒大人,我也不知道他眼下在何处。”
刑部侍郎闻言微愣,虽然嘴上没说什么,但其从眼神到表情都是十足十的不信。显然他已认定于潇雨是知道沈庭轩在哪儿的,就是不肯如实相告罢了。
刑部侍郎这厢不知该如何继续追问,于潇雨却在寻思其他的事。
“冒昧地问一句,我可否去看一看那位使臣的尸身。”
于潇雨怎么也不相信沈庭轩会是杀人凶手,可是刑部侍郎又说得这般言辞凿凿,简直就差给沈庭轩直接定罪了。
沈庭轩现在已经顶了一个欺君之罪,又越狱出逃,若是再背负上杀害使节的罪名,这辈子恐怕都要翻不了身了。
当然,沈庭轩到底是如日中天的国之重臣,还是见不得光的朝廷钦犯,对于潇雨而言并无多大差别,因为她已做好跟沈庭轩亡命天涯的准备了。
只是她实在容忍不了,别人随随便便地就把屎盆子扣在沈庭轩头上。
是咱做的,咱绝不推诿。可是不是咱做的,谁也别想冤枉了咱!
于潇雨从前做仵作时,只是个籍籍无名的小人物。后来一朝封为乡君,为天下人所知,主要还是因为她有位贵妃的义姐。因此刑部侍郎并不清楚于潇雨本来的出身,自然怎么也想不明白,于潇雨为什么会突然心血来潮地要去看尸体。
当然,刑部侍郎虽然心底很是莫名其妙,但面上却不敢露出丝毫的不敬,只是愕然片刻后,便如实答道:“乡君想看一看使节的尸体,自然不是不可以的。只是眼下纱迟使节的尸身并不在刑部。”
于潇雨皱眉,“那是停在纱迟使节团所在的皇家别院里了吗?”
刑部侍郎摇头,“不在皇家别院,而是在禁军衙门。”
于潇雨惊讶道:“禁军衙门?!这么说……皇上是让赵……大人调查此案了?”
刑部侍郎点头,“正是,圣上责成刑部,全力配合赵指挥使查明案情,缉拿真凶。”
于潇雨不禁一阵牙花子疼。
若是使臣的尸体停放在刑部里,于潇雨还可以厚着脸皮,端起乡君的架子勉为其难地看上一眼。可是眼下使臣的尸体却是在赵星渊手中……
一想到赵星渊的难缠,于潇雨就忍不住头疼。
但凡有一丝一毫的可能,她都不想跟这姓赵的过招。
刑部侍郎见她半晌不吭声,只是低着头凝眉不语,最后只得轻声唤了句,“乡君?”
“恩……”
于潇雨这才回神儿。眼下她正为沈庭轩的事心烦意乱,自然也没心情继续在刑部逗留,遂起身道:“若是大人没有旁的事情要询问,请容我告退了。”
于潇雨的身份特殊,虽然被请到刑部里来问话,但对她的态度轻不得、重不得。纵然是什么有用的信息都还没问到,可是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