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潇雨从前跟着大黄没少钻过狗洞,她跟沈庭轩初次相遇时,就是从狗洞钻进那个废宅的。
她今天之所以提前回来,还避人耳目的钻狗洞进入官驿,自然有她的目的。
眼下官驿中只接待了他们这一批贵客,现在沈庭轩又带着大部分人在城外的军营,所以驿馆内十分清静。
于潇雨凭着灵敏的耳朵,一路牵着大黄,避人耳目地来到了驿馆后厨外的菜窖旁。
确认了菜窖的入口后,于潇雨让大黄在外面等着,自己掀开菜窖的盖子,钻了进去。
扑面而来的是萝卜和白菜的味道,于潇雨顺着梯子小心翼翼地下到菜窖底部后,这才摘下了眼睛上的丝带。
菜窖的入口被她留了一道细小的缝隙,投射进来的天光不多,但已经足够于潇雨在地窖中视物,还不会觉得刺眼了。
于潇雨环顾了一圈,只见地窖内除了储存的蔬菜和粮食以外,并没看到什么异常之处,她不禁皱了皱眉。
难道……是自己多心了?
于潇雨又看了看四周,菜窖笼统就这么大,站在中间,四面的东西都瞧得清清楚楚,确实没有什么古怪。
于潇雨嘀咕了一声,便要顺着梯子爬回去。
可就在这时,一股似有若无的味道,飘入了她的鼻子里,于潇雨登时停住动作,仔细分辨了一下。
果然,在浓浓的食物味道中,混杂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
于潇雨立刻伏低身子认真寻找,没多久,她就在地窖的一个角落里,发现了几滴血迹。她用手指捻了一下,血迹虽然已经凝固,但颜色看起来还很新,时间应该不会超过一天。
于潇雨又在那几滴血迹附近仔细搜寻了一下,一截牛筋索被她拾了起来。
众所周知,皇城司的诏狱盛产酷刑,骨头再硬的犯人进了诏狱后,也都只有乖乖招供的份儿。
于潇雨虽已在皇城司供职一年有余,却没去过几次诏狱,因为于潇雨实在受不了那里的血腥味儿。但诏狱中最常用的一些刑讯手段,她大抵还是知道的。
比如说,诏狱里的审讯官在逼问犯人时,最喜欢用这种牛筋索捆绑犯人。
这牛筋索韧性极强,比之普通的绳索更加结实。而且牛筋索还有一个特性,那就是遇到水后,会变软变长、富有弹性。可是时间一久,等上面的水分风干了,牛筋索不但会缩短,还会变得像钢丝一样又紧又硬。
诏狱里的牢头用牛筋索捆绑犯人之前,会先将牛筋索在水中泡软,然后再捆到犯人身上。
初时犯人不觉得如何,可是随着上面的水分风干,牛筋索渐渐缩短变硬,就会如钢索一般勒进犯人的皮肉!待牛筋索被伤口处的鲜血泡软以后,会再次恢复弹性。如此反复,只这一根小小的牛筋索,就能让犯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于潇雨看着手上那根短短的牛筋索,很显然,昨天晚上这里关了一个人,而且还被沈庭轩用皇城司诏狱的手段招呼了一遍!
于潇雨今天早上在后厨遇到正陌时,就觉得奇怪。钦差团的人基本上不会到后厨那种地方去,更何况是像正陌这样秉承着“君子远庖厨”想法的钢铁直男。
于潇雨初时没怎么在意,后来越想越觉得不对。正陌应该是一直守在地窖旁的,否则又怎么会那么凑巧地在自己掀开地窖盖子前的一刻出现在她面前。
至于他们为什么要把人关在地窖里,很显然是为了瞒过于潇雨。因为在整个驿馆中,只有后厨的油烟味儿,才足以掩藏犯人身上的血腥气,进而不被嗅觉灵敏的于潇雨发现。
他们是昨天上午来到驿馆的,这之前钦差队里有什么人,于潇雨都很清楚。
一夜之间,他们就背着自己抓了一个囚犯,还背着她关进了地窖中。那此人的身份只要稍加思索,便不难猜到。
定然就是昨天晚上被正陌从宣平候府带走的那名巫医!
也就是说,沈庭轩今天跟自己说谎了,他根本就没有放那名巫医走,而是将其秘密关押,并想从巫医的口中套问出一些东西。
至于沈庭轩想知道什么,就不言而喻了。他想知道的,一定是如何破解于潇雨身上的摄魂诀。
由此看来,那巫医不但知道些什么,而且还清楚于潇雨的状况,知道她此时的情形已然不妙,否则沈庭轩也不会要瞒着于潇雨了。
于潇雨默默地在地窖里待了良久,得到了上述的那些推论。
其实她自己也已经意识到了,摄魂诀似乎正在侵袭她的心智,如果再不及时想办法将其拔出,恐怕于潇雨早晚有一天要变成行尸走肉!
这件事,继承了季青冉记忆的于潇雨心里虽然清楚,但并不曾跟沈庭轩说过。
现在看来……只怕沈庭轩知道的并不比自己少,而且跟她一样,也不想被对方知道实情,故而进行了隐瞒。
想到此处,于潇雨幽幽地叹了一声。起身时才发觉,自己蹲得太久,双腿都发麻了。她扶着一剁白菜缓了半天,方觉双腿的麻痹感退去大半。
于潇雨重新用丝带把眼睛覆好,然后一瘸一拐地顺着扶梯往上爬。
在她伸手推开盖子前,地窖的盖子却被人从外面先一步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