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年龄而论,王夔比之叶珏尚年长数岁,从身材而言,王夔头角峥嵘,形貌雄武,瞧上去也比叶珏壮实不少,只是不知怎的,在旁人眼中看来,他平日间总是对叶珏凛然生惧。
虽是初到横冲都时便晓得自家长兄治军甚严,麾下将士多是被其亲自遴选而出,但在王麟心里,却从来没有将叶珏看做一位普通的上官,自然对这位曲长的心思不甚了解。
自从辞别叶珏、杨妙裳、陈大成三人,自行往后寨而去,王夔脸上的神情便好像是换了一个人一般,言谈之际往往随意得多。
跟在其身后的林显扬似是已经对此司空见惯,不以为奇,王麟却是不知详情,忍不住出言问道:“曲长,你好像很怕叶将军,与其对话时,都多了几分小心,不知所为何故?”
王夔听他这般相询,随即苦笑了几声,方才开口答道:“小兄弟,你初到咱们横冲都中,尚不知其中一些利害之处,当然不会明白缘由。
“说起来咱们这横冲都中,很早就流传着一句话,换做‘殿下的意,监军的计,都不如将军的气’,这三桩事情非同小可,日后你也要多加小心。”
王麟从未听说过这等说话,不由得大感好奇,一边跟上曲长的步伐,一边抱了抱拳,续道:“还请曲长多加指教,这三桩事情到底如何可怕?”岂料王夔不再直接回答,扭头向林显扬示意,让其代为还言。
林显扬似是习以为常,侧首对王麟解释道:“小兄弟,你可不要被曲长如今这模样吓住,其实这三件事只不过是咱们横冲都将士之间传说的顺口溜罢了,其中意指秦王殿下、叶将军、越监军平日的行事风格各不相同而已。
“所谓‘殿下的意’,那是说秦王统兵作战时喜欢暗中寻敌破绽,一旦察觉到机会,哪怕需要长途奔袭穿插,也会让咱们尽全力迅速前往。你自行细想,咱们横冲都虽说得上是首屈一指的精锐劲旅,可将士们终究还是肉体凡态,岂能不知道疲惫?
“偏生秦王殿下用兵往往意在战先,动辄便会让将士们随其奔走,数十上百里路走下来,不要说是将校士卒,就是军中良骑,也会为之叫苦不迭。”
王麟还是第一次听旁人为自己仔细讲解这些事情,很是认真,林显扬才说得几句,他便催促追问道:“那剩下的两件事情又是什么?林兄还是一发全说出来罢。”
大致少年心性总是如此,林显扬见他如是,尚未联想到他是想在旁人口中多听些自家兄长的事迹,轻轻摆了摆手说道:“小兄弟不必着急,我总是要一件一件为你分说清楚的,早些知道,晚些知道,又有什么打紧?”
不待王麟回言,林显扬便续道:“咱们横冲都的那位监军,虽说和叶将军交称莫逆,但是说来奇怪,两人的脾气秉性倒是大有不同,也不知道他们到底是怎么交上了朋友。
“监军似乎是遇上过足以让他刻骨铭心的坑害,所以平日心思深沉些,临阵对敌时,常有奇思妙想,多为针对敌人的阴损狠辣的计策,而施用起来,却又颇能见效,所以有些军中同袍曾说过,按着他的能耐和心计,若真是苦心孤诣要坑害旁人,只怕十里有九,要吃大亏。
“有鉴于此,弟兄们平日间都不敢得罪监军,生怕自己才智粗疏,惹得他不悦报复,那就大为不妙。说来监军的诸般计策都是对敌人使用的,对咱们军中袍泽可不会有这等心思,所谓‘监军的计’如何可怕,多半还是替敌人说的,咱们自己可用不着。
“至于最后一条,‘将军的气’,那是在说叶将军身为大将军独子,深得乃父真传,无论是平日整训兵马,还是率兵作战,都将士气看的十分重要,甚至宁愿负伤流血,都不愿意输了心气,所谓‘流血流汗不流泪,掉皮掉肉不掉队’,说的便是这个道理啦。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样,想存身在横冲都中,可不见得是件容易的事,若是达不到殿下、将军、监军等人的要求,凭你是哪家王公贵胄子弟,也断然不能相容。尤其是秦王殿下贵为皇子,而叶将军本就是高门显户出身,一般的纨绔子弟,在他们面前可卖不出价钱去。”
王麟一边听着林显扬出言讲解,一边在自己心中暗想兄长平素行事风格,果然能与其语相互映照,随即连连点头。
林显扬为他介绍完了这三桩事情,便转目向曲长看去,见他似乎心中仍存有疑虑,紧走几步,扯了扯他的袖口,沉声问道:“你这一次是怎么啦,就是将军平日里重视士气,你此番却也没犯多重的军规,何必变成了这等模样?”
曲长王夔回过神来,先是与林显扬各自对视,其后终于按捺不住心情,犹疑道:“林兄弟,袍泽们大多都知道,在横冲都曲长中,便是我的性子最为粗野,这一次增设小军司马和筹策使,敢莫便是冲着我来的么?”
他不说此言还则罢了,既当真说出口来,话音未落,便引得王麟愕然相望,林显扬莞尔。
笑声尚未停歇,便听得林显扬叹道:“王兄未免将自己瞧得太高啦,殿下和将军是何等人物,监军又是怎么样的心性,旁人不知,难道你也不知么?这一次在咱们军中更易规制,他们或许确是别有心意,不过要针对的,可绝不是你。
“据我想来,这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