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叶珏半拥着杨妙裳,回到自己的下处,推门而入时,身在屋中的毛栗子和小丫头云萍各自转眼看来,都有惊异之情溢于言表,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尚未察觉有什么不对的叶珏臂膀未曾离开杨妙裳的纤腰,反用不解的目光瞧向正歪着脑袋看向自己的小狼,口中轻声道:“这位好姐姐你早就已经认得啦,怎么现下还要摆出这样一副神态,却像是首次见面一般?”
到底还是杨妙裳先反应过来,发觉叶珏的右手尚停留在自己腰间,双颊飞红之余,连忙推了他一把,嗔道:“咱们此前还可说是要做出这副样子给秦王殿下等人看,如今已然僻静无人,你怎么还是这般惫懒,就不怕横冲都中诸位将士说闲话么?”
经佳人推搡,叶珏方才收慑心神,虽然鼻端仍旧似有幽香环绕,但他还是摇手解释道:“这可怨不得我,好姐姐总是这般动人,即令是一身戎装,却也不减英姿。”
杨妙裳芳心中又是喜悦,又是羞恼,当着别家少女的面,也不好再说叶珏些什么,只得在冷哼声中扭过头去,不再理会叶珏,打定主意,无论他再有何等言辞,自己总是偏首不理。
既为暨阳一线诸军中有名的将校,平日起居自然为他人所关注,方甫进屋坐定歇息不久,叶珏和杨妙裳已回下处的消息便即在众人中传播开来,急欲知晓内情的其他人便即先后亲自登门,就连受杖方毕的霍无忌和王麟亦不例外。
横冲都中有一桩习以为常的事情,那便是每逢将帅商谈完毕,凡在叶珏麾下担任军职的人,都要聚会讨论,以期能有查漏补缺、增补裨益之效,其名曰‘卧龙会’,今日也是这般。
这等规矩原为横冲都独有,与其余各部焱军将士并无干系,但霍无忌自投暨阳以来,却觉得似这等安排甚为有趣,故而虽非横冲都部属,每次将士汇集时,却总少不了他的身影。
各人脚步声中,叶珏目光扫处,见军中将校大致已经到齐,便即首先开口道:“今日上将军大会诸将,咱们都是亲自到场,故而我不再多言赘述,而上将军所议,重点仍在如何击溃当面之敌,恢复北宁郡故土上,各位同袍也需多加在意。
“不过兹事体大,想要重取得故地,在上版籍,那可不是一件十分容易的事情,稍有不慎,非但不能克敌制胜,反而会成为他人砧板上的鱼肉,咱们中大多都是久历战阵之辈,可不要麻痹大意之下反而成了八十老娘倒绷孩儿,被他人耻笑。”
站在叶珏面前的众人并不知晓,就在他们赶来之前不长时间,现下这位一脸严肃的叶少将军还正自半搂着掌印夫人杨妙裳,只当是她身为女子,总是不愿多言战事。
顾不得再想太多,横冲都曲长楼坚先出言说道:“恕属下直言,秦王殿下等人的设想当然是极好的,就是在属下眼中看来,也没什么大关节处的纰漏。只是北戎贼子一贯虚实难测,往往先是示我以弱,而后再突使诈谋,故而令人防不胜防。
“就如同这一次南下侵犯,北戎之兵就是暗中调集,突然发难,才让秦王殿下、叶将军、越监军等人应对不及。当日若早知从烈阳峰经过,便会遭遇到萧灵生所部精锐,以至于只能以弱敌强、以寡击众,我想殿下等人便不会贸然前往啦......”
不等楼坚说完,一向视其为竞争对手的曲长王夔截口道:“楼曲长所言虽然在理,但未免有些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之嫌,旁人究竟是怎么想的,在下并不知晓,但就我姓王的想来,自从身入横冲都,我便没想着与敌军善罢甘休,只盼着殿下将军早些下达指令。
“况当初殿下和将军有言在先,咱们横冲都的将士,吃得是最好的伙食,穿的是最坚韧的甲胄,用的是最坚韧的兵刃,既然如此,又何必生出未战先怯的心思来?只要将军肯发一令,姓王的绝无二话,哪怕将自己这一百多斤扔在战场上,也要与敌人分个高低上下!”
据楼坚所知,这位王夔曲长虽算得上是穷苦出身,并未熟读兵法韬略,但平素征战之时,也并非有勇无谋之人,如今他之所以口出此言,多半还是想要同自己争夺先锋重任,当下也不露惊奇、忧愁之色,只是轻轻摇了摇头,便即再出出言。
“王曲长方才所言固然在理,只不过无论是殿下,还是将军,都曾经说过,咱们焱朝将士应该争取用最小的伤亡,换取最大的胜利,我等当然不惧与敌人真刀真枪地搏杀,可若能事先有了准备,行军作战时,咱们岂不是更加有把握?”
王夔和楼坚同属横冲都曲长,平日里便总喜欢互相斗口,叶珏自然对此知之甚详,当下也不以为怪。
转头瞧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脸上红晕未褪的杨妙裳和新至此间的林馨宁这两位横冲都掌印夫人,见两位姑娘都无别言,这才缓缓出言道:“适才两位曲长说得都有些道理,诸位同袍想必都能明白,我也不必再多费唇舌、细细解释。
“只是在我想来,无论咱们兵戈再利、甲胄再坚,始终不能轻视敌国,以至在无意间酿成大祸。我听说北戎国中,有这样一句谚语,叫做‘小心谨慎,一千次也不打紧;莽撞送死,一次也太多了’,这等言语虽然粗浅,但是其中道理却是十分要紧。
“时值我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