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进入北宁城之后,王麟便无暇再关注吹面不寒的春风,也没有心思扫视四周各处情状,只想着应当早些进入馆驿之中,与陈轩波等人互通有无,才好尽快完成自己接下的任务。
然而事与愿违,待到他和霍无忌赶到北宁城馆驿府门前时,却发觉该处已经被百余北戎将士围住,自己若想不声不响地亲入其中,只怕要比登天还难。
与之相比,霍无忌更是心中焦躁,不见馆驿左近的情形变化倒还罢了,既望知已有北戎将士环绕,说不得便是陈轩波等人图谋之事已经发作起来,心念及此,他又岂能耐得住性子?
当此之时,到底还是王麟更加沉稳些,先是向霍无忌使了个眼色,让他安心随自己上前,继而不紧不慢地身背柴蓬,举足行至几位北戎士卒面前,躬身施礼,开口问道:“请教官长,我兄弟两人是为馆驿送柴而来,不知此处是哪位将军当值,烦请前去通报一声。”
听闻王麟所言的几位北戎士卒并非身有高职之人,但王麟这一声‘官长’却是叫得彼等心中颇为快意,当中一人转头打量了几眼来到近前的两名少年,见他们穿着打扮一如当地人士,便觉得来者既非焱朝中人,那便不妨代为传告一声,亦无大碍。
在大阏氏萧雁和耶律逊宁分别离此而去后,扈寒和费膺二位主事之人不敢贸然大意,纵然知晓依张折竹的本事而言,绝不至能夺路而出,却还是好生安排所部将士各处巡查,务要保证没有闲杂人等出入其间。
得闻士卒来报,说现下有两名背负薪柴而来的少年到此,扈寒不觉得有异,便欲挥手让士卒自行处置,不必再来烦他。
而费膺却是面色微变,举手朝扈寒晃了晃,低声言道:“扈兄弟,我看来者绝非闲杂人等,乃是专程来寻访陈轩波、张折竹等人的,咱们两人既被安排到此处,好歹也要对自家的安危荣辱上些心思,可不能草率处之。”
此时扈寒巡查方回,正自安心饮水休息,听了费膺这等言语,心中惊异之余,当即跳起身来,想要拿了自己的兵刃,前去会会这两位少年。
谁料到费膺非但并不想与自己一道前往,反而先自教前来报讯的士卒离去,待到营帐之内再无他人,这才起身拦下扈寒,出言续道:“扈兄弟先莫要发急,咱们两个说到根底上,都不是五牙帐诸姓中人,即便是看破了那两位少年的行藏,又何须认真为他人卖命?”
倘若论及私交,扈寒和费膺算是一同从小玩到大的总角之交,情分非他人可比,既然听出费膺更有别言想说,扈寒自然没有阻止的道理,只是双眼一翻,出声问道:“费兄到底是什么意思,当着兄弟的面不妨明说了罢。”
费膺扯开嘴角,面带几分不易察觉的笑容,从容分析道:“道理很明白,按着此时的情形而言,不消说一般的平民百姓无心赶到馆驿中来,即令是当真心有好奇,见到我等上百将士驻扎在此,也定然不会主动请咱们放其入内,故而我便知晓,来的这两位少年绝非常人......”
听其说到这里,扈寒接口便道:“既然明白其中关窍,咱们就应当一起出去,将二人顺势擒拿,一则断了张折竹等人的念想,二则大阏氏和完颜将军知晓后,也说咱们能干正事。”
费膺神色不改,伸手拍了拍扈寒的肩头,摇头续道:“扈兄弟当真是实诚人,想你我兄弟也算得上是颇有能耐,论起行军打仗,不是做哥哥的夸口,只要咱俩互相照应,即便是以弱敌强,也未必无此可能。
“可是扈兄弟好生想一想,缘何我等身负才能,却至今亦只好在军中做两个名不见经传的低阶军官?思及根本,还不是我等并非亲贵诸姓出身,所以才埋没于此?
“想那耶律逊宁固然是名下无虚,萧灵生亦是职能相符,这些有真实本事的人物,咱们且不必多说,就说完颜宗辅这等人,虽然颇有勇力,可要说起率兵作战来,却未必就能出于咱们之上,只不过是仗着自己出身好些,才能得享高位,是也不是?”
倘使无此言语,扈寒断然不会停住自己的举动,可当费膺提起这等话头后,饶是扈寒心中颇欲立功,也不由得长出了一口气,随即应声道:“兄长说的这些道理,小弟又岂能不知?只可惜势比人强,有些事不是仅仅明白其中关窍便能解决,大势如此,你我又有什么法子?”
费膺转目看了看扈寒身上所穿的盔铠甲胄,出声叹道:“扈兄弟,若是按照能力区分,休说只是一个小小的底层军官,便是让你做个校尉,甚至当个将军,你的才能也堪当其职。
“可是现今大狼主颇不将其他部众放在眼中,重用的都是五牙帐诸姓中人,若是一辈子留在北戎,如你我之辈,不知何年何月方能出头露脸,成就功业?
“不瞒你说,做哥哥的曾经暗中派人前往暨阳一线巡查打探,知道慕容氏族南附以来日子算是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就连那位年纪轻轻的少族长慕容玄恭,此时也已经是焱朝正儿八经的校尉,比起咱们来不知道好了多少。
“想你我兄弟胸中才能不弱于人,又怎么能瞧着他人高官得做、骏马得骑而毫不动心?咱们可比不得慕容小子,还有家眷拖累,既知如今这两位少年不是寻常人物,岂不是天假其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