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少年互相计议、分派各人职责之时,霍无忌答应的甚为爽快,在他的想法中,自己这一身所学已算得上是远超常人,如今休说只是偷取旁人的几件衣物,便是在千军万马之中取敌方将帅的首级,也并非是不能办到的事情。
但正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霍无忌出口应诺之际,竟是不曾想到,时下北宁城一线正是两国对峙焦点所在,平常人家听闻附近将有兵祸,哪里还会依旧守在自己家中,静观事情发展?
况且对于很多人来说,生活二字已经足够艰难,那些尚未举家远遁的人户中,说不得真有每人仅剩一身衣物的情况,面对这等人家,即令霍无忌武艺过人,只恐也无法从速得手。
不过此时的霍无忌已然顾不得再去细想,心中只剩下了一个念头,那便是自己和王麟能早一日进入北宁城、与陈轩波等人见面,彼等在城中就少几分凶险,虽然二人之力远不足以抵挡数万北戎兵将,但为其向剑胚岭驻军通风报信,却是题中应有之义。
应答声甫落,霍无忌便即转身提气疾奔,不待王麟再多叮嘱几句,已然跑的越来越远。
望着他渐渐远去的背影,王麟的脸上露出几分好笑的神色,喃喃自语道:“这位霍兄的性情脾气倒是与兄长有些相似,一旦有了决断,便即雷厉风行,只是不知他这一去,究竟什么时候才能安然回返。”
眼见霍无忌已然跑远,自己周围并无旁人,当然不会再有应答,王麟转眼向腰间悬佩的寒铁断玉斩看去,目光所及,刀鞘刀柄上镶嵌的玉石温润华美如旧,他想到这柄利器曾伴随父亲走南闯北,不知见过多少世面,现下自己却要用它伐木砍柴,真可谓是大材小用了。
虽然焱朝民谚中有云:‘杀鸡焉用宰牛刀’,不过牛刀杀鸡,倒也未尝不可,剑胚岭一带早先虽曾遭遇火焚,但到底还有些草木幸免,王麟正好就地取材,不过半个时辰,已经将两大捆柴蓬备好。
当此之时,左右别无他事,王麟倚在柴蓬边上,又将自己的心思放在了刀法招式上。
他曾听兄长叶珏说过,今番与他一道行事的这位霍无忌便是一位善于用刀的英才,家中传下的‘断瀑劲’和‘逆浪刀法’堪称一时之选,是少有的高明功夫。
说来也算是叶珏不愿给自家幼弟压力,平常谈论他人武艺之时,只就内劲、招数等方面叙说,从来没有主动说起每一家到底是何等来头,若是换了旁人,既然知晓霍无忌所学乃是‘断瀑劲’和‘逆浪刀法’,定然能够明白其人身份不同寻常,但王麟却无这般认知。
正因如此,他才会在与霍无忌交谈之际随性而为,几乎毫不掩饰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反倒让这位秦王的表弟觉得这少年不同于自己往常见过的其他人,值得与之相交。
霍无忌于这等事上毫无经验可言,一时自然想不到那般周全,但王麟却是心有成算,思绪飘忽之际,甚至会想到,等到那位霍家兄长归来之后,可能会对自己大吐苦水也未可知。
当然,单以此刻心思而论,不管是已经将所需柴蓬准备周全的王麟,还是初次为盗的霍无忌,都想不到张折竹、陈轩波、张嫣然等人商定的法子,也并不知晓他们将会用什么样的方式潜入郡守府中,又会从中获知怎样的情报。
沟渠内几乎全然被黑暗笼罩,仅剩陈轩波掌中气焰尚有光彩可辨,不过单凭气焰照明,陈轩波和张嫣然都无法分辨清楚各人脚下究竟是何种液体导致的泥泞和浊臭,只是张嫣然自行推断出其中带着几分血腥气,但也说不出详尽缘故。
稳了稳心神,陈轩波扭身说道:“师妹不必忧心,休说只是几分血腥气,纵然现今北宁城中当真杀得血流成河,凭我的本事,想来要掩护你出离险地,也并不算为难,咱们既已行至此处,还是应当按着既定计划先去郡守府中一行再说。”
话虽如此,但在张嫣然自己想来,却从没有过要抛下自家师兄保全己身的念头,听陈轩波出此言语,当即反驳道:“师兄这话说得倒是真轻巧,可如此一来,你把我看成什么人啦,难道遇上了危险,咱们便不能携手与之相抗么?”
陈轩波自然能将师妹的话语听得分明,不过在他想来,此行若能探听到北戎军中的底细,那自然还是应当先将相关情报送出城去才是正理,个人的安危生死,有时倒不在紧要。
虽然存了这个念头,但陈轩波却也并未再跟张嫣然多说什么,只是感叹道:“说句老实话,咱们两个都是生平第一次做这等事,只希望此行能够事事顺遂,纵然是查不到北戎诸部的详情,也别把自己搭了进去。”
话语声在沟渠中回荡,陈轩波并不多言,向前伸了伸手,示意张嫣然快些跟上,便即又向前方走去,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念头:也不知道此番行动,自己能从中获得什么?
还好这沟渠并不算长,陈轩波和张嫣然两人的速度又不算慢,在前后总计忍受了近半个时辰的浊臭之后,二者终于先后自其中钻出,为保万全,陈轩波在之前便已经将掌中气焰熄灭,此时只能凭着稀疏的星月光芒判断方向。
张折竹所绘制的地图确实无误,只不过他为两人选择的这个终点却不甚完美,等到陈轩波大致分辨出周围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