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在北宁城外的诸人分属两国,言谈行事之际自然会有些或明或暗、互相争锋的苗头,此节情形,原本便是常理,不必多言赘述。
但时下共同屯扎在剑胚岭上,身属横冲都的王麟,与担任五营新军校尉之一的霍无忌,言语间也有些互相争竞的意思,此间情势,即令是一贯统筹全局的秦王顾霄霆,亦不能尽知。
早先无论是横冲都所部将士,还是五营新军中的锐卒,都曾亲眼目张折竹、陈轩波等一行人从剑胚岭下经过,往北宁城而去,在此之后,身为军中主将的叶珏和岳万里,自然聚在一处,推测接下来事情的发展,是否会如当日所想般发展。
依照叶珏所想,即使张折竹不足以倚仗,凭着陈轩波之能,想来足以打探出敌国军中的部分详尽情报,为焱军诸部日后对敌提供帮助。
然而岳万里心中思虑更多,鉴于北戎军中并非全然都是酒囊饭袋,其中更有如耶律逊宁一般的名将英杰,哪怕陈轩波再有能为,也恐难以猝然成功。
原本这叶珏和岳万里都是各抒己见,看法虽然不同,尽可再行商议、不必急于定夺,况此刻横冲都和五营新军麾下各将士都在北宁城之外,尚未被敌军发现行藏。
只是这两位主将还未因此着实起了争端,王麟和霍无忌这两位年纪更轻些的少年却都是各自按捺不住,言语此来彼去,就此打起嘴上官司来。
王麟方甫从军,只觉得秦王和自家兄长等人这些日子多有胜绩,足见筹算之能已在北戎将帅之上,今番张折竹、陈轩波等人出使之事既然是他们共同商定,其中便不会再出问题。
鉴于自家父母曾经隐约提到当今太子对秦王等人心存妒忌不满之意,甚至有时会置万千军中将士的身家性命于不顾,在霍无忌看来,眼下暨阳一线形势固然算是颇为稳定,然而容不得为将帅者疏忽大意,凡事还应当做最坏打算才是。
这两位少年都是初次来到疆场,此前从未亲自与敌国厮杀,彼此又是年纪相近,各人的武艺修为,更是互有所长,彼此间都存有几分互相比量之心,当即便都有了较劲的意思。
说来也巧,霍无忌自小蒙受父亲霍擎天教导,已将家传武学熟记在脑海中,‘断瀑劲’也好、‘逆浪刀法’也罢,均是有了几分火候,可就是尚无一柄堪称趁手的好刀。
而王麟的情况恰好相反,往日所学的刀法招式注重防守,不擅进攻,若要以之临阵对敌,尚需改进,但当此之时,已然被自己父亲以家传的‘寒铁断玉斩’相托。
常言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王麟既有了这等利刃,又岂能不落在他人眼中?霍无忌虽无害人之心,但这几日间时常见他将兵器取出,演习刀法招数,心中自然颇有几分羡艳之意,尤其是自觉攻守架势足胜于彼,更能配得上这等兵器,便想将之为己所用。
他此番与王麟争竞起来,意见不合的因素至多只占不到一半,想要趁机赌赛,让这位同龄人将腰间神兵输给自己的心思,倒是占了六七分。
争到后来,二人越说越僵,霍无忌眼见火候已到,便率尔出言道:“王家兄弟,虽然计算参军时日,我比你更加长些,但此前终究亦是不曾亲临战场,如今单凭红口白牙,与你争论,只怕就是说上三天三夜,你也不会心服口服。
“这样罢,咱们谁也不必多说,全以实情而定胜负,在下与你立下三个约定,到时候若是我输了,愿意将家传刀诀心法尽数相授,绝不藏私,你看如何?”
王麟这些时日以来正为自己难以改良家传刀法招式苦恼,听他这般说,脸上喜色浮动,当即应道:“这可太好啦,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昨日在下曾见霍家兄长练习刀招,果然比我所学的招数架势强了不止一筹,若蒙兄长传授,在下自然颇感恩情......”
他的话尚未说完,霍无忌哼了一声,截口续道:“你高兴什么?咱们两人之间的争论可还没有尘埃落定呢,你要学在下的家传刀法,不见得便那么容易。再者,有来便有往,有输便有赢,我若输了,就要将刀法传授,你若是输了,又拿什么抵押?”
王麟愣怔之余,不知应当怎样回复,毕竟自己身无长物,实在没什么能充作抵押之物。
不待他做出决定,霍无忌便自行出言:“若是你输了,我也不要金银珠宝,更不用你将所学武艺传授,就要你腰间的那把佩刀抵账!”
想到自己这柄佩刀虽尚不在天下名刀之列,可也端的是足以截铜断铁、吹毛得过的兵刃,非同一般,何况又是家传之物,不能许人,王麟心中的热切一冷,脱口而出道:“那可不成!”
霍无忌本拟王麟已然颇为动心,自己说出话来,即便只是为了自己的颜面,王麟也该当即应诺订约,谁知道这位少年年纪虽比自己小,在决定盈亏的紧要关头,却是这般咬得住牙。
其时已经观望两人许久的叶珏和岳万里互相对视一眼,均觉得或许年轻人便应当是这般,平素难免做意气之争,就连用功之时,仍是带着些玩闹的成分。
看到自家幼弟的眼中颇有不甘和失望的神色,还是叶珏忍不住出言,替王麟应下了这桩赌约:“王麟不必发愁,无忌兄弟也不必焦躁,小兄我替他应下这个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