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光如潮,涨落不定,陈轩波运使玉箫之际,亦能感知到自己体内各处经脉的变化。
先前只因自己吸纳白跃渊的异种真气入体,很是受了一番苦楚,即令如今时过境迁,心中每每思及那等犹如割肉削骨般的疼痛煎熬,仍是不寒而栗,屡生后怕。
但所谓‘祸兮福所倚,福兮祸所伏’,经此一事,陈轩波自觉体内经脉竟是较之昔日更为强健坚韧,不仅行气运功之时绝无妨碍,就连真气流速都越发快捷,若非如此,今日自己断难在数十招之内便得占上风。
周身上下,黑焰随风鼓舞,饶是完颜宗辅的怒雷钺上暴吐黄芒,分量着实不轻,陈轩波也从未折了便宜,总是稳持先手,计算着对方的举动,随时做出调整与改变。
他手中的那管墨玉长箫材质不凡,原是由昔日高水寒机缘巧合下取到的一块昆冈玉精心切磋琢磨而成,现下被陈轩波的精纯真气灌注其中,竟是硬逾钢铁,丝毫不惧与怒雷钺争锋。
陈轩波将长箫作为兵刃,所用的招式路数介乎于短枪与棍棒之间,能忽而做短枪刺、打、戳、点,忽而做棍棒劈、砸、抡、扫,更有时前一招尚是枪招,后一击便成了棍式,伴着滚滚黑光玄焰,绕着完颜宗辅左右,从不离他的要害之处。
完颜宗辅虽然也算得上是久历戎马,临敌经验绝不在少,但从未遇到过使用这等招数的对手,只觉得对手的攻势让自己目不暇接,心烦意乱。
非但如此,长箫纵横来去破空之时,常能带起时有时无的尖锐声音,虽然并不算刺耳难听,但完颜宗辅听在耳中,却不由自主地心神微分,颇觉焦躁。
在后观望的张嫣然最初还为自家师兄着实捏了一把汗,生怕他重伤初愈,不是北戎猛将的对手,直到双方这几十招拆完,陈轩波隐有胜势,这一颗芳心才算是被安然放下。
耳中听着长箫上时而传出带着几分凄厉的尖锐风声,张嫣然不免为之心驰神摇,想起自己素日的琴声,似乎其中果然欠缺了些刚烈之气,故而即使让自己与陈轩波演奏同一首乐曲,也无法轻易完全相合。
亲眼目睹陈轩波与完颜宗辅相斗,北戎大阏氏萧雁心中的感受又与张嫣然不同,只觉得若论声音凄厉尖锐,自己骨笛响处,自然能有比现下墨玉长箫更为厉害的调子传出,但要想在与人连番激斗之余尚做如此韵律,那便是绝无可能。
思绪转处,萧雁一时无心再细看陈轩波和完颜宗辅的打斗,心底暗道:“好一个‘以乐入武’的少年,当年我本觉得自己输给高水寒,纯是因为自身所发音律不能克制对手,但今日见了他这位高足,才知道原来有些乐理上的修为,却是从乐道之外而得。”
在场诸人之间,心思最为沉重的当属‘北海龙王’耶律逊宁,在他亲自来到北宁城之前,原本觉得无论是焱朝秦王顾霄霆也罢,大将军的独子叶珏也好,终究也需限于年岁、修为、经验,绝不会是自己的对手,但随着事情的发展,他再没了这般念头。
也正是来到前线之后,耶律逊宁方才知晓焱朝这些年轻才俊的本事远在自己所想之上,当日在剑胚岭一线曾与自己大战良久的白家少年不必多言,就是今日所见的这位焱朝副使,亦能有这般能耐,难道这些年真是变成了井底之蛙,不知世间早已非同往日了么?
耳闻“铿”、“铿”连声,引得众人回过神来,重新将各自的目光转到了陈轩波和完颜宗辅两人的身上,但见此时陈轩波手中的那管墨玉长箫招数又是一变,竟被其完全当做了棍棒,正自向着完颜宗辅接连砸去,不复先前的灵动多变。
似张折竹这等不通武艺之人自然瞧不出来,陈轩波这时所用的招数虽然很是简单,再没了让人眼花缭乱的手段,但却是大巧若拙,举重若轻,交手不过十余招,便将完颜宗辅周围方圆一丈的空间尽数封住,让其再不能冲入自己的圈子之内。
完颜宗辅自然不肯轻易认输,仍是打算振起旗鼓,将自己的真气催动到极致,凭着自己手中的这柄怒雷钺和一身武艺,再与陈轩波决出高低胜负。
他有如此念头不足为奇,然而此时形格势禁,只觉得随着对方的动作,自身周围尽是纷杂的重重箫影,正自从四面八方渐渐压来,就连体内真气运行都颇觉滞涩,又谈何与敌作战?
现在的完颜宗辅,正如一只被关在笼子里的猛兽,虽然尚有锐爪利齿,但是却始终难以冲出限制自身的铁笼,只觉得全然没了用武之地,纵然有心再斗,也于事无补。
如耶律逊宁等人,本是有心制止此战继续,但从两人身上所散发出来的黄芒黑焰已然交相缠杂,在众人面前搅作一团,再也分拆不开,若是贸然上前,只怕非但不能得偿所愿,还有可能在两人夹击下身受重伤,故而谁都不敢轻举妄动。
北戎大阏氏萧雁纵声叫道:“今番两国会晤,互相之间本非一定要分出高低成败,更不宜再结新仇,依我之见,咱们倒不如早些罢手,各自心中有了分寸,也就是啦!”
只是眼下无论是陈轩波,还是完颜宗辅,都是全神贯注,丝毫不敢放松,眼中只有对方一人,再无余物,即便萧雁是地位非同寻常的北戎大阏氏,说出来的话却也未必管用。
二人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