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珏等军中将帅的心里,难免都要对局势的发展和对各部的安排详细思虑,但动身前往剑胚岭的横冲都的前锋将士们脑海中,却都没有那么多想法,只是纷纷尽力迈开自己的双腿,朝着自己的目标而行,出营疾奔了一个多时辰,都没有停下脚步。
身为曲长的王夔自然不能只顾自己,不管他人,故此他的目光,一直在四处扫探,时刻注意着军中同袍是否还能够继续坚持。
可随着时间的推演,王夔即便再是个粗人,却也瞧出了那位方甫从军的少年有些不对。
旁人或许尚不知王麟的本事到底如何,但王夔自己曾对他出力相试,自然可以退知这位少年的能为绝不在自己之下。
不知为何,这位在自己心中,本事更在横冲都几位曲长之上的少年,自从开始提步疾奔至今,便没有展露出丝毫真气内劲,虽然按其能为当不会在意这等长途奔行,但其喘息已然渐渐粗重。
心中疑惑越来越重,王夔不由得出声问道:“这位兄弟,咱们先前试手之时,你的表现可是大出老哥的意料,怎地到了此时,反而并不全力奔行,难不成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么?”
王麟自然不能径直将对他回答,说自己的姑父便是当朝大将军叶瓒,表兄正是横冲都主将叶珏,心中转了几个念头后,只好侧首应答道:“曲长不必为我担心,这些路程在下还经受得住,待到当真见到敌军之时,我再出全力与之搏战便是。”
王夔听他这话说的语焉不详,全然不提自己到底为何不动用丝毫内劲真气,心中疑惑不减反增,待要出言详询,却又觉得只要不被将士们甩下,他人到底如何赶路,并不在自己的管辖范围之内,若是问得急了,反而会引起这位小兄弟的不满。
目光动处,又见挂在少年腰间的那柄长刀颇为惹人注目,尤其是刀柄、刀鞘上的宝石、金箔都在各自闪烁着光辉,一望可知价值不菲,并非常人所能得之。
索性转而问起这件兵刃的来历:“小兄弟,我瞧着你现下所带的兵刃倒是不同寻常,不知那是什么利器,是不是真的能如说书先生讲过的那些宝刃一般,真的能截铜断铁?”
自己现下所携的这柄寒铁断玉刀当然是少有的兵刃,在自己内劲的灌注之下也确实能够有截铜断铁之威,但王麟已经与自家兄长讲好,身入军中之后,不能随意张扬家世,亦不可吹嘘身佩名刀,所以也不能直言相告。
但如今既然曲长已经问起,不容自己不答,王麟只能推脱道:“曲长多心了,这件兵刃虽是家中长辈所赐,可是在下年纪轻轻,从前并未和旁人有过交手,甚至对这柄刀也不过只是见过几次,哪里分得出什么是好,什么是坏?”
王夔虽是纯粹的武夫出身,但并非是头脑蠢笨之辈,否则叶珏便不会当真让他统管横冲都中的这些前锋将士,听这位少年口风甚为严密,对自家底细丝毫不露,心中不由得泛起了寻思:真不知这位小兄弟到底是何许人也,为何身投军中,却又对自己的来历讳莫如深?
好在这位少年是叶珏亲自主动交到自己手上的,想来无论如何,总不会在将来成为横冲都将士,乃至全体焱朝兵马的仇敌,王夔也就暂且由得他去,不再刨根问底。
脚步轰然,纵在间或交谈之际,全体横冲都将士也从未停足驻步,随着彼等越跑越远,即令是如王麟等人,当此之时,也已经出了一身透汗,不甚轻松,更遑论其他将士。
尤其如那位曾经和王麟有过交谈的林显扬等人,随众一同奔跑了许久,已经有些疲惫,连鬓角的几缕头发,都已经被汗水粘在了脸上。
眼见如此,王夔举目瞧了瞧四周,判断自身所在方位,觉得这一阵已然奔出不少路程,随即轻喝了一声:“全体将士可停步歇息片刻,少时咱们再行出发。”
与普通人不同,横冲都将士无论各人能耐高低,也不管身心疲惫与否,此刻听见曲长有令,可以原地小憩,没有随即东倒西歪地当场坐卧,而是还保持着原本的阵型,在口令声中按部就班地依次停下。
王麟此前从未亲身至于焱朝精锐劲旅之中,目睹如此情景,目光中不由得带出了几分钦佩之色,扭头对身旁的林显扬叹道:“想不到所谓令行禁止,真的能使得千万将士闻声而动,不瞒兄长,小弟还是平生头一次亲眼目睹呢。”
林显扬口中喘着粗气,右手却仍然不肯离开自己的兵刃,左手起处,撩了一把自己被汗水打湿的头发,随即应道:“那是自然,兵法有云,‘不合于军,不可以出阵,不合于阵,不可以进战,不合于战,不可以决胜’,讲的便是这个道理。
“咱们横冲都中总计少说也有数千同袍兄弟,倘若做什么事情都是一人一个想法,不能做到令行禁止,那还怎么与北戎作战,又拿什么去争取胜利呢?”
想到自己方才对曲长故意语焉不详,而现下林显扬对自己却是不加隐瞒,甚至引经据典地作答,王麟面上微微一红,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不过想到自己先前与兄长的约定,王麟纵然真有将自己的来历、能为一一分说明白的心思,却也不过是在转念之间。当他想到自己一旦将来历说明之后,这些前锋军将士对待自己态度便可能发生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