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以来,叶珏不在暨阳城中,自然便对早先发生的一些事情所知不详,但在他想来,如今最重要的,并非是向越朗寻根问底,甚至互有怨怼,而是要尽快想出新的方案。
目光转处,叶珏遥望着剑胚岭方向,似乎那道记忆中的山岭现下就在自己的眼前一般,几乎与此同时,他的声音中似乎多了几分兴奋之意,传到越朗的耳中:“不知那一场大火是否烧的厉害,剑胚岭的近况又是如何?”
越朗恰巧在日前带领哨探往北查看时,曾经直至剑胚岭下,故而此时不假思索,当即应声:“日前我曾经往剑胚岭方向哨探,虽然没有亲自登上山岭细致观察,但从山脚下看去,只能看见左近的山岭上都只剩下大片余烬,除此之外几无别物。”
叶珏本想着既然剑胚岭附近业已不容兵马屯扎,那么自己便应当另择他处才好,可听了越朗如此回答,他的脑海中忽然又生出了另外一个办法,冲口而出道:“既是如此,咱们此行便未必不能仍在此地屯兵。”
论及攻杀战守等诸般军略,越朗究竟尚不及叶珏那般熟稔,一时反应不及,愣怔之余,心中惑然,随即问道:“那岭上如今尽是余烬,是否烟火全消都尚未可知,如此之地,怎能供我等来日屯兵扎寨?”
叶珏脸上露出了几分笑意,转头看向越朗:“带领将士征战沙场的将帅,都应当做到能因敌变化、随机而动,只有这样,才能取得更多的胜利,这个道理,我相信你也是明白的。”
越朗此刻还是不知他将会如何把至少数千将士藏于山野之间,忍不住催问道:“你我之间不必再卖这等关子,你若是有什么好办法,那便赶紧说出来,我也好早做些准备。”
轻笑声中,叶珏不再注视别处,只将自己的目光放在自己的兵刃和甲胄上,有些惋惜地叹道:“办法自然是有的,只不过真若按我的想法行事,咱们各人的兵器甲胄,想必在战后不易清理。”
不待越朗再出言催促,叶珏便即续道:“我也不管剑胚岭上的大火究竟因何而起,只是据我想来,既然剑胚岭附近已然被烧成了这般模样,那么敌军便多半不会再细致观察该地详情——就如你当日巡哨时一般。
“有鉴于此,我等隐蔽在那山岭之中,反而更加不易为人觉察,需要接应陈轩波等人之时,也不至受到事先拦阻了。”
这道理越朗心中亦能明白,但想到剑胚岭各处都被烧得草木为之一尽,大队人马若想在该处驻扎,急切间便连遮蔽身形的事物都寻不到,敌军岂不是可以一望而知?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疑惑所在,叶珏笑容不减,伸手指了指二人脚下:“你可不要想错啦,大火之后的山岭,难免各处皆成焦炭,想要在其上驻扎而不为敌军察觉,便是天神下界,只怕也无此能为,不过地上不能屯扎,地下却是可以。
“早年间我听父帅说起过,剑胚岭上并非全然是山石嶙峋,多有大块泥土堆积,咱们数千人众,难道便不能透入其中,挖崛坑道,用以藏身么?
“未保万全,咱们在事先便应当做好准备,多预制些草木灰、焦炭等物,教诸位将士各自带在身上,当工程完结,就将所携诸物置于其上,敌军远远看来,多半分辨不出是否驻兵。”
说到这里,叶珏再次看向自己的那一身颇足以引人注目的甲胄,有些心疼地道:“可惜我这身盔甲原是去岁生辰时父帅相赠,锻造精良、样式美观,为了这次行动,也要受委屈啦。”
越朗听他做了这般说明,心中方才全然明晰这位挚友所想,只是若要按照这等法子行事,必然耗时不少,况还要准备一应所需的物事,自己这个监军,想来又有的忙碌了。
他转头看着叶珏,虽是面上一阵阵地苦笑,却也知道,行军作战非同儿戏,很多时候为了争取更大的把握和最终的胜利,每个人都要有相应的牺牲。按照方才所言,自己这几日确实难以再有歇息之机,但只要能换来事情的顺利发展,自己劳碌些,却又算得了什么?
叶珏感受到越朗的目光,摇头轻声道:“要为这件事情多做准备的人,可远不止你一个,按照上将军所说,今番咱们又是与万里兄的五营新军共同行动,我当然信得过横冲都将士们的能力,但岳家兄长麾下的兵马,咱们可就不敢作此保证。”
不觉之间,两人的声音都是越来越高,其中蕴藏的情绪亦是逐渐涨了上去,心中都想着一旦成功,必然能够为陈轩波等人做好接应。
身在帐内的诸人听见了叶珏和越朗的交谈之声,林馨宁当先迎出帐来,虽然不曾将二人的言语全都听得清楚明白,却也知道他们正在商谈相关军务,盈盈的眼波在叶珏面上转了几转,出声问道:“今日这是怎么啦,即便要商谈军务,也应该先进到帐里去再说呀。”
林馨宁的声音自然于叶珏、越朗二人不同,在这时时鼓角大作、金铁交鸣的军营之中,这等声调便犹如一泓清澈的泉水,足以沁人心脾,冲淡各人的杀伐之意。
当此之时,越朗的反应终于快了叶珏一步,抢先应答道:“我二人只是一时记起些亟待准备的事物,想着索性全都说明白以后再进大帐去,倒是让诸位姑娘久等了。”
叶珏抬眼瞧着林馨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