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术业有专攻’,众人印象之中的陈轩波,向来以精通音律著称,哪怕很多人业已知道其人由乐入武、真气雄厚,仍不会将他视为和暨阳城中诸位将校一般的作战人员。
不过既然陈轩波自行到来,出言请缨,在场的其他人也不好将自己的想法尽数说出,深知将这等心思宣之于口,除了会引起陈轩波不悦之外,实无其他用途。
况陈轩波方才说的那些话并非信口开河,而是经过了思考和对比得出的结论,诚如所言,目下暨阳城中的诸人当中,恐怕只有他能够承担相应任务而不引来北戎将校的关注。
即使如在对敌当中素来不肯让人的叶珏心中,此刻也不由自主地认可了陈轩波适才所言,冲口说道:“上将军,陈兄所言自有道理,若是让我去做这等事,只怕尚未进得北宁城中,诸如完颜宗辅、耶律川等人,便要心神不稳了。”
坐在主位上的顾霄霆自然也明白其中道理,只是念及陈轩波体内经脉之伤还未全然好转,此行之中变数又多,纵然他神完气足,轻身犯险之下,只怕也会遇上麻烦,何况如今?
似是瞧出了秦王心中所想,陈轩波随即面上生出几分笑容,又出言说道:“殿下,咱们都是熟习武艺之人,说话做事,都应当有雷厉风行之状,不能总是瞻前顾后,左右为难。
“在下知道,无论是殿下自己,还是其余的各位同僚,都不愿意让我身临险地,以免遇上危险,可是咱们行军作战也好、主政一方也罢,很多时候就是这样,不会总是有两全其美、绝无凶险的事情。
“再者,北戎军中将帅本不知我是何人,只要我小心谨慎,混杂在从人之中,想来也不会有人注意到我的动向和图谋,即便他们真的知晓其中隐秘,不是姓陈的口出大言,要是在下当真想走,在北宁城中,除了耶律逊宁等寥寥数人之外,恐怕也没什么人物能拦得住我。”
顾霄霆自然知道他所言不虚,也正是因为这样,自己才会对其自告奋勇有些意动,准备听从陈轩波的建议。可是转念一想,陈轩波终究比不得自己和叶珏、越朗,与他人交手的经验丰富,经历过的争斗繁多,北戎军中强手不少,也不知陈轩波是否真能安然归来?
这个问题,没有人能给予顾霄霆答案,就如部署作战一样,恐怕世间任何一位主将,都不敢说自己永远不会遇到意外,更不会说自己绝对不会碰见强敌。
思虑未定之际,顾霄霆不由得暗自盘算,想要试图找出一位北戎中人从未见过、且又确是本领过人、心思机敏的干才代替陈轩波。
可惜的是,顾霄霆将现在暨阳城中所有英才都想了一遍,却还是不曾寻得比陈轩波更加合适的人选,无奈之下,只得点了点头道:“罢了,陈兄弟说的是,这天下间原本便没有毫无凶险的对敌争锋,也没有那么多面面俱到的法子,咱们就此定下,便由你去......”
他这一句定夺之言还未说完,耳中忽然听得有人疾奔而来,由远及近,脚步声接连传到自己耳中,不知来者究竟是谁,又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里最为惊异的是叶珏,盖因按照焱朝规制,郡守府乃一城重地,常人绝不可无故在其中奔行、骚扰,即便是如自己,在情急之下也只能小步疾趋,不能提气狂奔。
纳罕之余,叶珏自然便将目光投向了正厅门首,想瞧瞧这位如此大胆的人到底是谁。
脚步起落声中,不过片刻,即有一道人影撞进郡守府正厅之中,伴随着一声娇嗔:“师兄,你这身子才刚好了多少,怎么就敢轻易到此打扰殿下等人商议正事?”
叶珏等得便是此时,眼前既见身形出现,不过瞬息之间,便站起身来,右手扶着腰中佩刀刀柄,左手戟指喝道:“哪里来得这般人物,当真一点礼数也不讲么?”
那道人影来的颇快,即便以叶珏之能,也没能看清楚来人的长相,只能依稀分辨得出那是位女子,却又并非顾瑱、杨妙裳、林馨宁、越盈歌之中的任何一人。
虽是不曾辨认得出来者身份,但此人方才所发的声音,却是让叶珏颇为耳熟,不过在急切之中,自己也说不清那到底是何人的声音,自己又是在什么时候与来者相识。
待到那人稳住不再疾奔,稳住身形,叶珏闪目细看,心中方才想起一人,不由得冲口而出喝道:“怎的是你?”
顾霄霆、陈轩波等人的交谈已经被来人打断,匆忙之间,谁也顾不得旧话重提,陈轩波耳中听得明白,方欲回头和其人打声招呼,却想不到当此之时,叶珏的反应倒比自己更加快捷一些。
心思电转,陈轩波心中疑惑,想来叶珏今日初回暨阳,便即径往郡守府正厅而来,按理说尚未与旁人相见过,可听他方才出口之言,倒像是早已与其相识一般,这又是怎么回事?
与陈轩波不同,来人听到叶珏的喝问,先是微一愣怔,稳住身形之后便即转眼上下打量着叶珏,摇头笑道:“罢了,当真是‘一叶浮萍归大海,人生何处不相逢’,咱们又见面啦。”
原来现下奔到此处的并非旁人,正是陈轩波的同门师妹张嫣然,也正是当初叶珏初到临琊郡中之时,见到的那位颇通医术的少年。
张嫣然若还是旧日那般作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