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与之相应的是叶珏面上的神情并无丝毫不悦和忧虑之情,反而显得有些期待这种结果的到来,和正厅中其他人相比,颇显得有些怪异。
顾霄霆等人当然明白,叶珏能有如此神情,并非是他心中另有他想,更非是其盼望着秦王等人所谋不成,只不过是因为在他的思维当中,只有这样的结果,方能让自己有更多的机会去与敌人在刀光剑影中决出高下,而不是靠着所谓的唇枪舌剑便达成目的。
当然,即令是叶珏本人,也明白所谓‘乃知兵者是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的道理,更晓得兵凶战危,实对国力有害,故此叶珏至多不过是在心中转念,并未宣之于口。
可是这世间的很多事情,纵然未曾自行透露,却也瞒不住他人,当叶珏的神情落在他人的眼中,他的心思便被很多人猜想的一清二楚,不必由其亲口证实。
论及对叶珏的了解,厅中众人之内,不比有比越朗、越盈歌兄妹更加深刻者,当此之时,越朗脸上随即浮现出哭笑不得的神色,开口说道:“君镝兄,若非咱们各自都相知不浅,也许有人会以为你是北戎的细作,专门盼着上将军思谋落空呢。”
越朗这句话本是玩笑,凡现下在厅中之人也都各自明白、不以为意,甚至身为焱朝皇子的顾霄霆闻言亦是险些笑出声来,只将其当做单纯的一句朋友之间互相打趣之言。
只有与越朗并列而坐的越盈歌,此时虽是俏容带笑,却不过只是一闪而逝,接着便对自家兄长沉声言道:“兄长,似这等言语,日后咱们还是都该好生注意,少说为妙,殿下诸人与你交厚,自然无碍,但若是透露出去,只怕会给叶兄带来麻烦。”
顾霄霆本想侧身替越朗多说几句转圜之言,让越盈歌休要这般苛求,但转念之间,想到自己的亲生兄长在功名利禄、权势地位的影响下都狠下心来,对同胞兄弟出手,这天下之间,究竟又有什么样的关系,才能称得上是全然值得信任无碍的呢?
倒是被越朗用言语针对的叶珏,此刻全然不当做一回事,反而一边发笑,一边对越盈歌答道:“妹子实在太过小心了,就冲着我与越朗的交情,自然应当信得过他,没有旁的心思,而上将军与我等几人的关系,正可与陛下同家严的关系相比,自热也不会有什么问题。”
越盈歌姣好的面容上似乎隐约带着几分忧虑,虽然听得叶珏如此回应,还是不敢掉以轻心,反而续道:“叶家兄长,不是这等说,常言道众口铄金,积毁销骨,即便是平素再亲近,互相言语之间,也当注意对他人的影响。
“本来小妹也不想多说,不过想起家门旧事,当初我家双亲也是咱们焱朝的开国元勋,可是到头来结果如何,不用我来多讲,就是秦王殿下,难道也有过为自己亲生兄长忌惮的时节,以此观之,咱们日常相谈,也当有些分寸才是。”
她这话说得固然有理,可是叶珏心念之中,却未必就将之信以为真,毕竟直到如今,他还是相信,这世上会有可托肝胆的交情,甚至古人所说的‘倾盖如故’,也不是空穴来风。
心念飞转之余,叶珏好像觉出有些不对来,昔日救助越家兄妹之后,过了数月之久,这兄妹二人方才在自己面前展露心事,谨小慎微之态一望可知,可自己只在暨阳和临琊两郡间往返一趟,说来花费的时日尚不足一月,为何这位越家小姐便学会一再为秦王安危考虑了?
想到这里,叶珏不由得将目光在顾霄霆和越盈歌两人身上转了几个圈子,继而又投向越朗,眼中带着几分求证之意,只差将自己心中所想堂而皇之地说将出来了。
越朗平时总是恪守‘万言万当,不如一默’,只有在叶珏等寥寥数人面前,才肯敞开心扉,今日玩笑之间有此失语,不消自家妹子多言,心中已有懊悔之意,主动闭上了自己的嘴巴,不再多说其他。
饶是如此,待到他看明白叶珏目光之中所蕴藏的含义,不由得脸上生嗔,开口应答道:“君镝,咱们两人之间的交情自然没的说,可也不要认真以为我辞锋不如你,再若拿这等别有意味的眼神瞧着我,小心我和你势不两立。”
他的应答之言固然听来令旁人感到刚强凌厉,但落在叶珏的耳中,反而觉得有些欲盖弥彰之状,哈哈一笑间,当即将自己的目光复转到秦王身上,冲口说道:“上将军,想不到你不光是在两国筹谋之间远超常人,就连在情场之内,也比侪辈强得多啦。”
顾霄霆开始听得不甚明白,待到反应过来后,才清楚叶珏这突如其来的目光和相应的话语之中包含着怎样的含义,顾不得斥责其心,便即连忙回应道:“君镝不要胡乱猜测,咱们现今在敌我对峙之地、两国交锋之所,哪里还会有你想得那等心思?
“何况这等事情,原是不应拿来玩笑,我自己也就罢了,越家小姐如此人物,岂容得你胡乱揣测?小心惹得越家兄妹不快,反而影响日后互相之间的交际,那便更为不美。”
这些言语对他人而言或许还能有用,可叶珏与顾霄霆等人相交经年,对于各人的脾性,即便不能说一清二楚,却也堪称能够知晓大半,秦王越是这般说,他脸上的笑意便越是明显。
更有甚者,叶珏还出言补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