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珏本不想在这等话题上多费口舌,毕竟目今秦王府早已自帝都中移至北疆暨阳,正所谓天高皇帝远,纵然顾霄清还是国家储君,也未必能对秦王麾下的英才产生足够的威胁。
不过念及刘道和这般谨慎自有原因,自己不好将其所言一概斥之为非,思量之下,还是缓缓地点了点头,对王麟说道:“好罢,兄弟,咱们且听刘兄好生说说这‘约法三章’。”
虽然王麟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年纪,心中又是十分期待自己能够身入行伍杀敌报国,但他将适才刘道和所言听得明白,知道这位先生并不是有意针对自己,亦是表示了赞同。
见兄弟二人再无别言,刘道和的面色这才舒缓了下来,沉声道:“这最要紧的一条,便是王家兄弟现下可不能将自己与君镝的关系暴露于人前,即便是到了咱们横冲都的军营之中,也不准你将此事说明。
“君镝,不是愚兄多心,想当初你和越朗兄弟随秦王北向疾袭,原是至为隐秘之事,即便太子当真知晓内情,总也不能身在帝都,尚能推算出将士们到底赶到何处。
“容愚兄不恭地说上一句,只怕咱们横冲都中,还有不为人知的细作,他的真实身份到底如何,现下却是不为人知,如此一来,王家兄弟便不得不多加小心。”
听到刘道和对这一桩旧事的分析与当日陈轩波所言不谋而合,叶珏首先表示了赞同。
而据王麟自己所想,眼下他的本事固然当在自家兄长之下,对家传刀法的改动也未臻圆满,却不至逊于军中寻常将士,即便不依仗兄长的威名,也能自行建立功业,故而也未反对。
刘道和见状续道:“我虽是不懂得多少高深武艺,但也明白,王家兄弟的本事定然胜于常人,若非如此,君镝已经先行将其拦阻下了。不过咱们眼下先将话说在明处,将来不到关键时刻,不许王家兄弟动用家传武艺和内劲真气,以免他人瞧出端倪。”
叶珏对自家幼弟倒是极有信心,听刘道和说到这里,随即作答:“此节无非便是让他如白跃渊兄弟一般行事,这也不难,总不能别人家的子弟能如是,我这兄弟反而落于人后。”
王麟尚不知兄长话中的白跃渊究竟是何许人也,可已经明白了兄长的意思,这条规矩虽然算是又给自己加了一重枷锁,但想来以自己所能,倒也可以接受。
谁料还不等王麟自己说些什么,刘道和的第三条约定便接踵而至:“鉴于王家兄弟年纪尚轻,初入军中,只恐未必能让其他所有将士心服口服,是以进入横冲都后的三个月中,王家兄弟须先在火头营中锻炼,不能身属一线正兵。”
前两条规矩王麟都不觉得有甚不妥,可刘道和这第三条规矩一经出口,他便不由得连连摆手叫道:“那可不成,别说小弟从未钻研厨艺一道,纵然我当真有高明的烹调手段,也不要去火头军中。
“小弟之所以要追着自家兄长的脚步,托身行伍,无非就是为了上阵杀敌,为国出力,岂能安居后方,总是做饭烧菜?休怪小弟放肆,若是真想让我学习厨艺,在家中便已然足够,我又何必要去军中呢?”
说来也难怪王麟会有此反应,对于绝大多数想要从军报效的青年才俊而言,都愿意将一腔热血付与千军万马、性命相搏的战场,而不愿意进入如火头军这般的后方安闲所在。
然而此时的王麟尚不明白,只要扑下身子、安心去做事,自己无论投身这世间的哪一个行业,最终都必然能够有所成就。
况且横冲都中的火头营,更与其他各部的安排不同,身居其中者,多数都是积年的精锐劲卒,只是因为年纪稍长等原因,这才会被安排在其中,与王麟自己心中所想大不相同。
有鉴于此,知道横冲都军中详情的叶珏先是向刘道和点头示意,继而又转头向自家幼弟言道:“兄弟可别想得左了,刘兄方才所言大有道理,若是贸然将你安排在一线正兵之中,纵然咱们自己不多言语,也会引起有些人的疑虑,还是先入火头营中好些。
“再者,兄弟的刀法尚未真正大成,咱们火头营中可是确有些刀法高手,只要你好生观摩、咨询,我保你三个月后自己都不想离去。”
王麟听了兄长所言,心中还是半信半疑,年轻的脸上满是不解,疑惑道:“大哥,你该不是同着这位刘兄一起诓骗小弟的罢?若说火头营中有杀鸡屠狗宰猪的刀法,小弟自然确信无疑,可若是说其中能有可用于杀敌报国的高明本事,小弟却是不敢相信。”
叶珏和刘道和听闻这等言语,互相对视之余,不由自主地大笑出声,甚至为之绝倒。
笑声之中,叶珏又对王麟说道:“你可不要瞧不起我横冲都中火头营里的兄弟们,真要说起上阵杀敌,他们的经验和真实本领,恐怕未必便比你差多少,你若能从其中脱颖而出,自然不愁日后不得上将军青睐重用。”
王麟见兄长说话间虽是面带笑意,可眼神之中毫无戏谑,想来此言多半不是作假,但现下的他却怎么也想象不到,军中火头营中的将士们到底如何厉害,竟然能够当得起自家兄长这般评价。
只有到了多年以后,当他再度回忆起今日两位兄长的这番言语,才真正觉得那并不是诓骗自己,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