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家虽在当地算得是声名显赫,连家中的纨绔出行,也有数十人随之行事,但彼等都是闲汉之流,纵然人多势众,却又如何能与今日跟随刘道和而来的军中精锐劲卒相提并论?
当此之时,那位江氏夫人回过神来,心中喜悦之余,想起自家夫君离家良久,今日归来,实是一件喜事,更兼正值除夕佳节,若是当真杀得家门外尸横遍野,终非善事。
再者,在她的心里,固然知晓刘道和腹有珠玑,可他毕竟只是离家百余日,即便真是时来运转,也未见得骤登高位,得授要职,更不一定确能视赵家如无物。
况且那位赵家纨绔说来只是对自己纠缠不休,却并未做下伤天害理之事,跟随其行事的众人说到底也只是帮凶,更是罪不至死,倘使刘道和等人果然在今日将他们尽数诛杀,行事手段难免也忒狠辣了些。
眼见那赵家纨绔现下已经因断臂处流血过多昏厥过去,想来日后必定将成手足残缺之人,算得是受到了应有的惩罚,不忍之下,上前对刘道和劝道:“丈夫既然心愿得偿,今日重回家中,应当开怀才是,岂能因为这等宵小无赖大动无名?”
江氏夫人说到这里,声音转低,其中还带着几分羞怯:“你离家这么长时间,为妻心中很是......很是挂念,正要与夫君畅叙别情,你这般刀呀剑的,怎么令人不好生害怕呢?”
依着刘道和的本心,原是要因此事与那位纨绔,甚至是和整个赵家争个高低上下,可细想自家夫人所言,却也不无道理,自己今番南归只为接取家眷,不宜节外生枝。
方才自己一时恼怒,抽刀斩断了那纨绔的一只手臂,想来已经足以使其铭记,终生不忘,若再要步步紧逼,甚至定要赵家满门良贱一个不留,又是何苦来哉?
想到此节,刘道和心中的愤怒渐减,眼神中的凌厉之色亦是随之散去,对自家夫人微微颔首,答道:“贤妻总是这般心软,也罢,想来今日咱们夫妻两个心里都是喜出望外,那就听你的,我不再和他们计较......不过到底还是有些便宜了他。”
据身后将士所想,常言说‘杀人须见血,救人须救彻’,既然亲历此事,便不能轻放过,再者,今日是恰巧撞上这些人欲强霸他人妻室,谁又能保证他们有生之年仅做这一桩恶事?
但刘道和既已与江氏夫人商定此事到此为止,诸位亲卫将士便不能再力主斩尽杀绝之议,况在众人所想中,还有许多更加重要、更值得刘道和关注和经手的事情,岂能将世间都浪费在这等为富不仁的纨绔身上?
正自各有所思之际,便听得刘道和转头对数十跟着赵家纨绔而来的随从喝道:“赵家这位纨绔虽有恶行,但毕竟罪不至死,我今日斩他一臂,算是小惩大诫,也希望你们能够引以为戒,日后不要再与其一道为害乡里,此事到此为止,下不为例。”
那些赵家纨绔的随从之中,并非没有不分青红皂白,想着与刘道和等人拼上性命的人,然而刘道和言语之时,其余的数十亲卫也已经催马赶到此地,他们见刘道和一行的人数越来越多,纵然心有不甘,也不敢再轻举妄动。
连声应诺中,众随从中有三人上前抬起赵家纨绔,又捡起地上那条被刘道和斩断的手臂,就此面对仓皇之色,悻悻而去。
刘道和并非不明道理之人,也不是没有果断坚决之心,只是因为他与自己妻子久别重逢,故而喜出望外之余,一旁还有江氏夫人的劝说,他不欲斤斤计较,把所有事情都做得绝了。
只是不管刘道和也好,还是江氏夫人以及随行的诸多亲卫将士也罢,他们谁也不曾想到,今天的一念之仁,到底会在日后带来怎样的影响。
目光所及之处,周围的无关人等逐渐散去,刘道和也不愿为这等事多费神思,便主动转换了话题,指着新到的那些亲卫将士对自家夫人说道:“多亏当初夫人不辞辛苦,一心一意操持家中诸事,甚至截发换来酒食,才有我如今的荣归故园。
“你瞧,那些将士的所携之物,都是我等这一路上为夫人采买的各色年节礼品,你过去瞧瞧,到底什么东西最合你的心意?”
江氏夫人闻言当即应道:“妾身可不是那等嫌贫爱富之人,也从来不曾想着非要让自家夫婿花费千金来买我的一笑,只求夫君你能够尽展所长、咱们二人能够长久厮守,也就是了。”
言谈之间,她心中又想到:这许多各色礼品好歹是自家夫君颇费周折方才带回,自己虽并不视之如命,但也不妨好生瞧瞧,也免得让他的一番好心白白浪费。
莲步轻移,江氏夫人和刘道和一同走近数十位亲卫将士的身边,秋波转处,仔细打量着那些或是被挂在鞍边,或是被将士们提在手中的各色礼品。
不看则已,江氏夫人一一辨认之际,越看越是心惊,只见刘道和等众人今番所带来的,无一不是各地最为著名的风物,小到点心、食材,大到各类器皿,大多都是极为名贵。
在江氏夫人自己想来,这些东西都不寻常,等闲人家休说是否真能有足够钱财将之收买而来,便是当真有足够开销的资财,也不见得能有充裕的时间能远行收买而回。
心中又是喜悦,又是惊奇,转头问道:“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