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古至今,凡是世间习武之人,即便明知对方毫无为敌之心,也绝少有如今日的陈轩波般,将他人体内紊乱的真气主动纳入自身经脉之中的,只因其中滋味实如剜肉刮骨那样难熬。
正因此故,纵然如张嫣然这等出身杏林之家、医术颇为精到的人,也并不知晓其中的内情和需要采取的诸多手段,现下只能眼睁睁瞧着陈轩波纯凭自己之力应对此事。
随着白跃渊周身透体而出的火属真气越来越多,陈轩波只觉炎风扑面,似乎连自己的眉睫都快要被引燃,若非他亦是将体内真气内劲催发运使到了极致,只怕自己早已形如碳糜。
饶是如此,陈轩波还需强忍钻心疼痛,尽力用水属真气容纳白跃渊传来的真气乱流,自口中涌出的血液不由自主,越来越多。
当是时,其他众人纵然因为束手无策正自心急火燎,也只能站在原处干等,任凭黑红两色气芒不断冲涌、交相辉映出的色彩再是绚烂,也都无心欣赏。
张嫣然心中满是悔意,若是自己早知道这等法子实施起来竟是这般危险,先前哪怕拼着与陈轩波大吵一架,也绝不会同意这位师兄照此施行。
只是这世间没有后悔药,纵然自己医术再精,面对如此情形,也只能暗自闭目祈愿,只盼白跃渊能够早些将体内无序真气调运完毕,到那时再对两人分别施救。
昔日心情愉悦之际,张嫣然每常会觉得时间过得太过,如今芳心纠结之时,难免又觉得时光流速太慢,说不清自己闭上眼睛之后等待了多久,耳中听得一声真气爆鸣,众人惊呼大起,方才知道为白跃渊拔除无序真气之事已经告终。
秋波急睁,张嫣然首先便向白、陈二人望去,却只见陈轩波已然昏晕倒地,满面血污,不省人事,白跃渊病源已除,虽也是神情委顿,但精神却反见旺盛,想来体内真气已然顺畅。
疾上前看时,陈轩波那张原本尚算得上平和中正的面庞如今已经扭曲得不复原貌,不独口中吐血,就连七窍之中也都有血迹渗出,或许是因为体内两种真气还在自发地交相冲突,浑身上下忽冷忽热。
素手颤动,张嫣然只觉得那些原本熟极而流的各种诊断手法被忘记了一大半,单手按在陈轩波胸腹,强逼着自己静下心来,感受着他体内的情况。
眼见此事终于尘埃落定,其余众人也纷纷抢步上前,围在白跃渊和陈轩波的四周,顾霄霆急问道:“白小哥,你现下感觉如何?体内的真气运行可曾复转通畅自然?”
白跃渊一边大口喘着粗气,一边断断续续地应答:“殿下......我如今......算是好多了,已......已经可以正常调息运气,自行休养,只......只是陈兄他......他......”
没等白跃渊说完,顾霄霆转脸向陈轩波看去,可如今其人正自昏迷不醒,哪有自言之力?于是心念转处,秦王又向张嫣然脸上瞧来,希望能够从她的神情之中看出端倪。
不知怎的,随着张嫣然对陈轩波体内的情形感知得越来越是详尽,她面上的神情从最初的焦虑、痛惜,先是变为了错愕与不解,继而又化作了不明所以,似乎陈轩波现下的情形有不循常规之变。
一旁的傅燮看着张嫣然脸上的神情接连变幻,始终猜不出经此一事,陈轩波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也不知到底这结果究竟是好是坏。
似乎是察觉到了众人投来探询的目光,张嫣然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情,方才缓缓开口说道:“诸位将军,我师兄如今的情况很是复杂,即便是家父在此,恐怕也不知应当如何形容。
“众所周知,凡事习武之人,大多都只适宜修行一种属性的真气,即便是天赋异禀,能够修习多种属性的真气之人,不同真气之间,也应当是泾渭分明,不能随意混杂。
“然而我师兄想要凭借自己体内本身的水属真气容纳、消解从白将军体内汹涌而出的无序真气,却到底不能全然承受,终于功亏一篑。”
说到这里,周围众人的面色一变,各人都是身有真气内劲修为,他们自然明白,一旦体内真气不受自己控制,会出现什么样的结果,又见陈轩波七窍流血、昏厥不行,都是不由得倒抽一口凉气,暗道:若是他真有什么不测,说句不好听的话,在场众人只怕全是凶手。
念头方转,耳中却听张嫣然又道:“按照常理而言,经脉之中有不同真气互相冲突,确实不算好事,稍有差错,便即性命不保,可说来也怪,如今我师兄体内的情形却又不同。
“从白将军经脉之中调运而出的无序真气,经过师兄体内水属真气的整理、疏导、包容、黏合,竟是似乎就此融为一体,再也不分彼此,所以眼下他的真气内劲已经与常人大有不同,我也说不清缘由何在。”
身在暨阳城中的诸位将校都算得上是习武的行家,然而他们之中谁也没听说过还能有这等奇事,常言道‘水火不容’,本是常理,可这两种属性截然相反的真气,却在陈轩波体内交融缠杂,教人难以置信。
不止如此,在张嫣然的感知中,陈轩波的手少阳三焦经经此一事,也变得与常人不同,等他养好身体,以这条经脉为基,日后未见得不能如他往日由乐入武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