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朝北疆,暨阳城。
虽说张嫣然心情不佳之下,给白跃渊诊疗之际终究还是显得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好在这姑娘从小便无数次听自己的父亲说过,‘凡为医者,必以旁人之病症为己之病症,不可有丝毫轻视、随意’,故而无论情绪如何,她总会尽力保持严肃认真。
白跃渊主修火属真气,想要让那些存在于他体内经脉中、被敌将逼回的紊乱真气顺利散逸,三焦玄关便是重中之重,只有三焦无恙,方能尽快痊愈。
可惜的是如今白跃渊的三焦经脉已然被交相激荡的真气阻塞,想要单凭他一个人的力量自行调整疏导,只怕两三个月之内都未必能尽全功。
张嫣然也想过,让一位真气浑厚之人运用真气,引导白跃渊体内业已紊乱互冲的真气重回正轨,乃至为他梳理三焦经脉,从而确保他在一月之内伤势痊愈,或可一试。
不过这等法子颇具危险性,稍有不慎,别说白跃渊体内的伤势不能复原,那位将自己的真气灌入白跃渊经脉之内的人也会受波及,到时若是两败俱伤,还不如从一开始便不去尝试。
再者,张嫣然纵然有着家传的高明医术,可本身的真气修为却是算不得强盛浑厚,自然也无法亲力亲为,给白跃渊疏导三焦经脉,她举目环视,瞧着目今在暨阳城中的众将校,一时之间,倒是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沉吟半晌,她自言自语道:“五行之中木火相生,倘若现下那位叶家少将军在此,便容易以他的木属真气吸引、疏导这位白将军体内的紊乱真气,可是......”
还不等她说完,原本站在一旁的傅燮奋然道:“我与白兄同是以修行火属经脉为主,更兼还曾习学过‘斩扶桑’气旋的精要,难道便不能利用这门功法,将他体内的真气抽拔而出?”
张嫣然闻声侧首,盈盈秋波扫处,轻声道:“这位小兄弟,正因为你与他同是修行火属真气之人,所以才更不能插手此事。
“须知人身五行真气之中,论及凌厉是金属真气最为出色,论起凶暴霸烈则以火属真气为先,这位白将军体内的火属真气本就已经于经脉之中交相冲突,我怕你的火属真气一旦进了他的经脉,还不等为其疏导修正,两个人便已经各带重伤。”
说着,张嫣然那双莹莹若含宝光的眼睛在周围诸人的面上扫过,一一望去,这些位将校之中,竟无一人有叶珏那般的木属真气修为,不禁摇了摇头。
恰在此时,陈轩波忽然开口道:“捕不着螃蟹便吃虾,既然我等不能用真气在白小哥体内替他归整三焦,倒不如让他尽力将紊乱的真气自行灌入我等体内,到时候病根已除,他不是就可以自行休养,以期一月之内尽复旧观了么?”
闻听得陈轩波提出这等办法,夏侯和当先出言赞同道:“陈同年所言不差,白小哥体内的真气再是强盛,相较于我等而言,却未必便强出太多,按照方才所说的办法,或许能成。”
张嫣然先是白了陈轩波一眼,娇喝道:“师兄这话说的岂合医家之道?这种法子若是用出来,那便等于是将他人体内的病症主动引入自己经脉中,他体内的真气纵然紊乱无序,好歹同出一源,故而短时间内还不至于造成太大损伤,可若是旁人......”
言及于此,又是摇了摇头道:“总之这个法子不成,无论是谁,如此作为不啻于自求经脉受损,还不能自行抵御,在白将军这里只需休养两三个月的伤病,到了他人体内,只恐再过半年也不得好。”
向日并不喜多言的陈轩波闻言只是微微一笑,似是已经打定了主意,随即说道:“能解同袍之难,即便休养半载又能如何?况且咱们诸位说来都是身在军中,自然明白,两军交锋之际,肯为同袍挡刀隔剑者岂是少数?”
说话间,陈轩波的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高亢激昂:“我虽迄今为止都不曾亲自上阵,与敌军交锋,但也听说过当年大将军与骠骑将军蛇山一战,互相援护,甚至以身相代,都是将自己的性命交托给对方,难道军中前辈能做得,我等便做不得?”
看了一眼脸上神色大变的张嫣然,陈轩波续道:“目今暨阳城中,无论秦王、霍山侯等主将,还是如傅同年、夏侯同年等人,都要随时准备与北戎交锋,抽身不得,这法子既然是由我提出,那便索性由我承受好啦。”
不必旁人细说,张嫣然与陈轩波同师数载,自然晓得他与白跃渊并无多深厚的交情,心中不想让其用这等方法为白跃渊拔除伤病。
可还不等她再行开口劝阻,陈轩波早已踏前一步,右手贴在白跃渊三阳络处,左手随即按上了白跃渊的清冷渊,叫道:“白小哥,你们为暨阳城安危枕戈待旦,我可不必亲身上阵,还是按我说的法子来罢。”
论起各人真气修为,白跃渊原是不在陈轩波之上,只是他如今方甫经历大战,又是有伤在身,想要运气调息都不算容易,猝不及防之下,已然被拿住两处穴道,急切之间挣脱不得。
周围众人本是有意劝阻陈轩波行此事,可心中想来,如今想要让白跃渊梳理三焦、身无伤痛,恐怕也只有这一个法子或可试行,自己纵然想劝阻陈轩波,又能说出什么新方案?
更兼陈轩波如今态度坚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