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叶珏而言,陈轩波现下所想便要简单的多,萦绕在他心头的问题只有两个,其一便是这位从未投身军旅、亲历战阵的同门为何会在此时来寻自己;其二就是白跃渊所受的经脉内伤是否能在短时间里被治疗痊愈。
因为自己这位同门的到来,陈轩波心中欢畅之余,尤其显得步履轻快,二人一前一后不过行出数十步,身后的那位少年便已然觉察出,前后的距离正在被渐渐拉开。
也许是因为自己今日携带的物品太多,也许是因为自己目下背上的那张琴过于沉重,少年走在陈轩波身后,虽然晓得两人间距正自变大,却没有随之加快脚步。
不仅如此,那位少年还开口向陈轩波叫道:“你如今投身戎马,倒是确与往日不同啦,只顾着自己在前方疾行,连回首看顾一下我都不肯了么?当年咱们同师学艺的时候,你可并非如此。”
陈轩波闻听身后传来的言语,心中颇有些不明所以,按自己对这位同门的了解,其人虽然不似自己这般另辟蹊径,于乐理之中悟出高明的修炼真气内劲之道,行路之能也不至变弱。
只是这句话终究没有被陈轩波说出口来,停步之余,他目光扫探,见周围并无旁人,方才压低了声音应道:“师妹,我正不曾问你,即便你果然要来暨阳郡,也不至如此行事罢?”
那少年冷哼了一声,面上不豫神色一闪而过:“你道是我自己乐意跋涉良久、离家千里来寻你么?还不是咱们师父的好主意?我不女扮男装,行此长途,不知会惹出多少麻烦来。
“是他老人家说道,乐理并非只有书本上才有记载,亦非整日自行演奏便能有所领悟,人们将天下间最为动听的音乐称为‘天籁’,便是说明唯有符合自然之声,才是最好的音乐。
“儒者有‘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之言,咱们习学乐理的人也需如此行事,尤其是所谓的兵戈之声,只有亲到疆场左近好生体会之后,方能演奏得出来,所以我便索性来寻你啦!
“倒是你今日见了我,既没有同门相见的嘘寒问暖,也没有故人重逢的欣喜若狂,便要我前去为你的同袍查看、治疗伤势,如今更是连一声‘姐姐’也不肯叫,果然是长进了。”
自己只不过是问了一句话,便惹得对方连珠炮似地接连说了这么多话,陈轩波脸上的神情渐转尴尬,不知道如今到底应当说些什么才能平息对方的怨气。
不过转念一想,到底是自己在礼节上做得有些不妥,陈轩波尴尬苦笑之余,只能躬身行礼,向对方致歉,身子还未直起,便已然出言道:“好姐姐,小弟方才那只是为了替你掩人耳目而已,故此并不敢用这般称呼,你且饶了我这一遭罢。”
耳闻陈轩波说出此言,对方忽然露齿一笑,俊秀的面容如同异花初放:“敢情你们暨阳城里的年轻将校都是这般,这么爱称呼他人为好姐姐,那位叶家少将军,不也是如此么?”
陈轩波原道此语不差,刚想点头称是,倏然反应过来,自己这位年龄比自己为大,却又是自己师妹的‘好姐姐’一向只在焱朝东南各州游历,却为何能知道叶珏的言谈举止?
妙目流转,似是瞧出了陈轩波的心中疑问,对方又道:“我今番北行之际,已经在淮州临琊郡见过他啦,只是那位叶少将军来日回到北疆之时,说不得便要来寻我的麻烦,到时只怕还要你替我好生遮掩则个。”
这话说的陈轩波一头雾水,不明所以,心想叶珏平素虽然性子以刚强凌厉著称,但却绝不至于不讲道理、随意迁怒于人,不知自己这位同门到底又做了些什么事情,竟能惹得他心有怒火?
还不等陈轩波自行出言发问,这位女扮男装的同门便已经解释道:“说起来这些事情可也不能怨我等众人,那是叶大将军专程先后来通知我等,要共同做一出戏给他瞧瞧。”
顿了顿,又道:“其实我料想他若是寻事,也不至于先行找上我,毕竟这件事可不光是我一人为之,只怕长公主驸马霍擎天、我父亲等人都知道底细,他既是自暨阳南行,想必有些话,白壁关内的霍驸马已然早就跟他说过了。”
陈轩波既不知叶珏修行进境到底如何,又不晓得他心中所想和问题所在,自然在这件事情上没有什么发言权,索性暂且丢开,还是先领这位同门姐姐去瞧瞧白跃渊才是。
心思及此,陈轩波便不再多问,侧身伸手,以示请那位姑娘先行移步,口中说道:“君镝兄的一应事情日后再说不迟,有道是救人如同救火,还请嫣然姐姐先去瞧瞧军中同袍白跃渊的伤势才是。”
原来陈轩波这位女扮男装的同门师妹,本是焱朝南安郡太守张勤求的千金,芳名张嫣然,一身医术全传承自其父,更兼天资聪慧,如今正自精修家传的《千金要略》,虽然医术还不及乃父,但却已然比寻常医者高出甚多。
不止是医术超群,这姑娘自小还喜欢音律,故而张勤求当初不惜亲自远行千里,登门拜访高水寒,请这位音律高人亲自教授琴艺,故而这位姑娘与陈轩波又有同门之谊。
张嫣然眼下女扮男装,一路辗转来到暨阳,不管是当日在淮州偶遇叶珏,还是今日在城门处于守门将士陈明来意时,报的都是自己名字的谐音,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