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在其他并不熟悉叶珏的人看来,此时的他应当是把心神都用在了身边的姑娘上,但是如今在场的刘道和等人却不会有此想法。
相较于善于一心多用的刘道和而言,叶珏现下这等虽与软玉温香为伴,却依然能够保持对军中事务清晰思考的能力,也可以算作是一种不同于常人之处。
方才他提出的问题,可说是切中要害,即使刘道和这等对暨阳军政要务烂熟于胸之人,也在心中思索着这些问题的答案,只是这些事说来都并非一朝一夕所能解决,故而迟迟未答。
无论太子顾霄清目下有何想法,其人身在帝都,叶珏等人都无法对他造成影响,从而改变这位储君的念头。
有鉴于此,刘道和的思绪自然就落在了叶珏最后一问上。
自古至今,凡兵家之人,大都会认同所谓‘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说法。
盖因若无粮草辎重,任你领军之将如何深通兵法、麾下士卒如何训练有素,都极难行军作战,但在刘道和认知当中,能够十分重视随军救治伤患的医者的人,却实在堪称凤毛麟角。
而相比于转运粮草辎重以充军用的壮士,军中医者更为难寻。
对于常人而言,成为一个合格的转运劳力与成为一个合格的医者,二者的难易程度相差不啻天渊,而能够随军而行,救治伤患的医者,更是少得可怜。
刘道和心思转处,将自己平生所识的人物几乎想了个遍,却也不曾记起有谁是杏林圣手,更何况两军争锋之际,纵有几位名医在行伍之中坐镇,也会因为人力有时而穷,无法对军中情势产生足够的影响。
而一旁的叶珏思绪纷飞之际,忽然想起此前自己曾听霍擎天说起过现为焱朝开州南安郡太守的张勤求,这位郡守处理政务的能耐未必是焱朝之中的能吏,但若是谈到医道,这位有着‘坐堂太守’之名的主官,却身在天下最好的几位名医之列。
众人这次本就是南去淮州,说来与开州相距不远,既是暨阳郡中欠缺名医,何不趁此机会,在年节过后顺道往南安郡一行,听听这位张太守对此有何看法?
叶珏方欲出言向众人说起此事,转念又想到诸人此前与那位张太守并无瓜葛,甚至连一面之缘也不曾有过,更不知其人心性和行事风格到底如何。
自己一行人当真赶到南安郡,是否能够如愿见到张勤求尚在两说之间,即便果然相见,他是否能提出有效建议、甚至是亲自鼎力相助,也属未知,想到这里,叶珏的脸上自然流露出几分左右为难的神情,欲言又止。
此时刘道和、杨妙裳二人都正在各自思索沉吟之中,并未瞧见叶珏神情的变化,倒是林馨宁秋波扫处,看出叶珏心中有事,随即出言问道:“叶家哥哥,你又想起什么事情来啦?”
叶珏苦笑着应道:“适才我曾经谈起军中缺少医者之事,如今倒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对此有所助益之人,正是南安郡守张勤求。”
“不过我等与这位张太守一不沾亲、二不带故,对其人的情况也近乎一无所知,若是贸然前往求教,只怕这位杏林圣手会让咱们吃一顿闭门羹也未可知。”
“且南安郡与暨阳郡南北相隔何止千里,即使那位张太守当真有心相助。想来也未必能够真能有所行动。”
说到此处,叶珏双手一摊,以示自己虽能想起这位杏林圣手,可对于如何请动其人,赶往暨阳,却是毫无办法。
然而林馨宁听完叶珏之言,不禁掩口一笑:“叶家哥哥,你可真是被自己绕住啦!据我想,所谓医者父母心,那位张大人既然能有‘坐堂太守’美誉,可见不是一位挟技自高之人。
“再者,即便他自己不能赶赴暨阳,难道他的亲戚、朋友乃至门人弟子等辈,也都不能随咱们北去暨阳么?咱们平常都晓得捕不到螃蟹可吃虾的道理,怎么叶家哥哥还要为难?”
林馨宁这两句话说得叶珏恍然,暗道自己真是当局者迷,只想着张勤求一个人是否能够让自己得偿所愿,却忘了这等事原非其亲至才能解决。
豁然开朗的叶珏脸上再无为难、犹豫之情,取而代之的便是欢喜之意。心中悦然,情不自禁地伸手向林馨宁纤腰搂了一搂,伸头在其耳边低声道:“好妹子,这次可亏你点醒我啦!”
这几日以来,瞧着叶珏神思不属,林馨宁原是生怕打搅了他的神思,故而不曾与他多有交谈,如今在他举动之下俏脸生晕,身子都有些发软,但终于还是低声应道:“那叶家哥哥又当怎么谢我?”
还不等叶珏应声,坐在另一侧的杨妙裳美目中倏然闪过几分羞意,先行说道:“你这丫头这么快便要和我一较高低了么?”
这句话被旁人所闻,倒还不觉得有什么异样,但叶珏听在耳中却不由得心中一动,觉得杨妙裳此言别有深意。转头再向林馨宁瞧去时,见她目光之中丝丝脉脉饱含情意,不禁为之愣怔起来,虽明其心,却不知应当如何作答。
但想到如今屋中可并非只有自己与二位姑娘,若是一直迟疑,难免更会让旁人心中浮想联翩,来不及再多寻思,便附在林馨宁耳边悄声道:“馨宁妹子好大胆,这等事情我可不敢应承,倘若哪天被林叔父知道,非得打断我两条腿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