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霍擎天的引领下,叶珏等一行数十人很快来到白壁关兵事衙门,霍擎天先请杨妙裳、林馨宁二女前往后堂与自家夫人相见,又请刘道和在此处稍等,继而便对叶珏出言道:“叶家贤侄,你且随我借一步说话。”
刘道和虽是不解其意,但也只是在心中盘算猜测,并未将所想到的问题说出口来,毕竟自己在暨阳郡中、秦王府内,都主管行政民生,不好在两位武职之间多说什么。
叶珏心中自然明白霍擎天的意思,转目向刘道和示意尽可放心后,便同这位昔日的长公主驸马一前一后,前往偏厅而去。
纵然得到了叶珏的示意,可留在正厅的刘道和心中到底觉得有些不对,若是正经公事,霍擎天为何要和叶珏私下交谈?即便是要谈及私事,打听其子霍无忌的近况,那也不必避开自己才能交谈。
所谓‘智者千虑,必有一失’,刘道和没有过修行真气内劲的经历,故而一时之间心思转不到这个方面上。
况此前叶珏一贯身体健壮、往往是碧蚺霜锋在手,甚至有单骑冲阵的心思,与人交锋之际,也从未有过重大失手,刘道和又岂能自行胡乱猜疑?
待得两人同入偏厅,霍擎天再也不需避讳,方甫关上房门,口中便已吐气开声:“叶贤侄,你有没有觉察到,自己的心性已然产生了一些变化?”
这一句话问得单刀直入,却又切中要害,叶珏闻言只能点头应道:“叔父慧眼如炬,所说果然不差,我对此也已经有所察觉,只是不知其因,自然不明化解之法。”
霍擎天微微颔首,沉声道:“那就是啦!”
不等叶珏发问,便即续道:“当初我与你父也算是颇有交情,曾经以刀会友、互相切磋,听他说起过你叶家嫡传的骁锐睚眦诀确有这等凶险之变。”
“须知修行真气内劲者,无论功法心诀是否高深,都应当以自己心性调控运行,反过来,有些功法在运行之际,也会对使用者的心性造成影响,而且这影响往往只在潜移默化之中。”
叶珏似有所悟,细想自己当日初战北戎名将萧灵生时,虽然也是鼓勇而前,但诈败诱敌之计早定,自己无时或忘,无论攻守,都算是进退得法。
但在此之后,如与岳万里合击北戎各部时,便已有过在疆场事关生死存亡之时心思不定的情况。其后到了日前军争演武中,霍无忌不过一时失手,杨妙裳所受也并非重伤,但自己便不及查看情况,也顾不得自己为将的本分,亲身与霍无忌相搏。
叶珏素日性格刚强凌厉不假,但却绝非心无算计之辈,尤其在领兵交锋之际,绝容不得心不由主地行事,现在想想,这些日子以来的自己,倒真说得上是颇为侥幸。
不等他多想,霍擎天一双虎目望着叶珏,为其详细解释道:“当年我觉得你叶家的嫡传功法与世上大多数运使木属真气的法门不同,使动之际,能将自身真气激发得凌厉暴烈,堪称足以恃之横行天下。
“但你父说过,修行骁锐睚眦诀,顾名思义,便如在自己饲养了一只如同睚眦一般的猛兽,在修行、运使之时固然霸烈,可若是心性不足以保持心中清明,便容易反为所制。
“若是我没看错,你主修的经脉想必是足少阳胆经,这一条经脉相比于手少阴心经、手厥阴心包经而言,对心性影响虽逊一筹,可也架不住你心神根基未固,时常将真气散在其中。”
霍擎天到底是精于武艺修为之人,只是几句话间,便为叶珏点明了问题的关键所在,叶珏默想其言,越发觉得定然如此。
睚眦之为物,凶厉霸道,又恩怨分明,常言所说‘一饭之恩必偿,睚眦之怨必报’就是如此,自己有时控制不住心性,只要情绪波动,便容易引得自己不顾轻重地出手。
就如杨妙裳日前受伤一事,本来依着叶珏的理智,他原知晓双方切磋、较量难免有失手之时,与霍无忌又非全无交情,但回顾那时自己心中所想,竟是存了与其一决生死的念头。
若非如此,那时的叶珏在接应杨妙裳之后,便应当回到自己的主将位置上去,继续指挥横冲都将士与岳万里等人麾下新军以战阵互相攻守,不致与霍无忌纠缠不休。
天幸那一日终究没出什么意外,若是自己当真压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欲望,与霍无忌分个你死我活,今日却又拿什么脸面与霍擎天等人相见?
再者,霍无忌还是皇帝的外甥、秦王的表弟,他若在军争演武上出了意外,不止是自己一人,恐怕全家上下难免都要受这件事影响。
叶珏默默想着前事,越想越觉得自己当日一念之差的所作所为太过凶狠暴戾。
霍擎天细看叶珏神色变化,已然大致猜得其心中所想,于是续道:“现下你体内隐伏的凶险便是由此而起,若是长年累月被这等时时出现的念头在不觉之间影响了自己行事,说得严重一些,日后可能与人不过口头争竞几句,你便会暴起杀人。”
叶珏知其所言不假,即便是在民间传说之中,睚眦也是杀心最重的神兽,如今兵刃上的兽头吞口,便是其遗像,自己若不赶紧巩固心性,想必有朝一日,会真如霍擎天所言一般。
然而仔细想来,叶珏从来不曾遇到过这般情形,各人心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