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叶珏身为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又有碧蚺霜锋这样的天下闻名的神兵利器在手,自然不将他人所说的那些毛贼草寇放在心上。
再说,他自己本就是横冲都中武艺最好的几人之一,若当真碰上连自己也对付不了的强敌,即便身旁多带些护卫,只怕也未必有用,到时说不得反而还要自己去救护他们。
不过目光到处,见无论秦王顾霄霆也好,还是陈轩波、越朗等人也罢,神情中各自都有关切之意,也不好一发削了众人的脸面,只得点头应道:“那我今番多带些将士就是。”
略一思忖间,转头向厅门看去,视线停留在了一位身穿横冲都制式军服的汉子身上,沉声道:“那就劳烦胡伙长辛苦一遭,带同手下的弟兄,和我走这一遭,这样算上各人亲卫,总共已经有三十余人,你们该放心了罢?”
厅中在座诸人中,除秦王顾霄霆、叶珏、越朗等寥寥数人之外,不常在横冲都中行事,对其中的将士人等多有不识,现下见被叶珏点到的这名伙长身材并不如何高大魁梧,长相也十分普通,不知他到底有何能为,可让叶珏特意指明?
叶珏却不管他人到底如何看待自己的这个选择,只是站起身来,向厅上众人唱了一个肥喏,再抬起脸来时,脸上难掩笑意:“诸位,常言道兵贵神速,我等既然都是身在暨阳军中,便当守这个规矩,在下先行一步,及早收拾,好生安歇,后日清晨,便即出发。”
耳闻此言,刘道和、杨妙裳、林馨宁三人也都随着站起身来,各自拱手为礼,与叶珏一道出厅,也顾不得此时那雪正下的紧,纷纷向自己的下处赶去。
不止他们四人,就连方才被叶珏指明的那位胡姓伙长,亦抱刀施礼,随之而出,倒看得出确是横冲都将士们的风格,一闻军令,不避水火。
眼看着这数人越走越远,身影终于隐没在黑暗之中,厅上诸人颇有心怀疑问者,都想知道这位姓胡的伙长到底是何等人物,叶珏又为何对他有如此信心,得他相助,便敢回程?
顾霄霆眼见众人眼中都多少有些疑问,而现下身在此处之人,只怕没有人比自己更清楚横冲都军中详情,当下便解释道:“诸位不必疑惑,既然君镝有了这位胡姓伙长相助,想必这次南归,那是料来不会再出差池的了。”
“其实说起来,这位伙长也算是一位奇人,他本是矿工出身,原先只晓得卖力气赚钱为生,也许是下得矿多了,竟是成就了一双夜眼,纵然在黑暗之中,只要能有微光,便可视物。”
“后来因为矿上时常克扣工钱,他不愿意再做这等活计,气恼之下便将矿长打了一顿,就此甩手不做。”
“只因为他殴打矿长时叶珏正巧在旁边路过,见他气力过人,性格直爽,但下手之时极有分寸,不至将人打成重伤,可见是个精细、有谋算的人物,故而将其收在军中。”
说到这里,顾霄霆忽然叹了一口气,又道:“这人也算是聪明,自从身入军中以来,无论是学什么本事,都能领悟得比他人快些,于是便成了军中的一把好手,也曾立过不少功劳。”
“按理说这等人物,即使不让他身为校尉,好歹也应当让其统带百人才是,但每当我等想要升他的职位,他总说自己只是粗人,不晓得如何带兵用兵,坚决推辞,从军近一年,也只愿意做一个伙长,当真是有些屈才了。”
诸人先前见过的白跃渊便是一个不慕名利,不愿尽快升职的年轻人,他的行为已然足够令人惊奇,而这位姓胡的伙长竟然也是这般,放着好好地职位不升,偏要只做伙长,仔细想来,堪称与白跃渊是同道中人。
其实顾霄霆这话说的尚有未尽之处,那位姓胡的伙长虽是不愿做官,但如顾霄、叶珏、越朗等人却也不曾亏待他。
这位伙长的职务并不高,然而现如今在横冲都中的将士,却有不少是一进军营便送到他的身边,有他调训而成,就如日前在军争演武之时曾经当先出马、与霍无忌交手过的王夔,见了这位伙长也要躬身行礼,叫上一声“师父”。
顾霄霆等人从前一直不明白这人的心思到底是作何想法,但他自从加入横冲都,平日总是规规矩矩,只要不触到他的霉头,他便是对谁都客客气气,很是有礼。
不解之下,秦王和叶珏等人只能由得他去,又是觉得这位伙长身兼多职太过辛苦,也会变着法的给他一些好点的待遇,免得让其空自劳累、毫无所获。
魏元昌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听着秦王一字一句地介绍这位伙长的情况,心思却随之而动,不禁想到:看起来这秦王殿下的亲卫横冲都之中,倒是真的有不少过人之才。
更加难得的是秦王等人也能对这类怪人各自包容,不做强为之事,也不因为他们的选择而对其另眼相待,想来若自己当初也是身入秦王府,想必日子会好过不少。
可是正如民间谚语所说,‘千金难买早知道’,纵然现在让自己重回当日被指派到太子青麟宫中时,想来自己也不会拒绝陛下的任命,那个时候自己也尚不知道这个选择有何不可。
摇了摇自己的脑袋,想让诸般念头就此平息,可他越是有这般意愿,越是觉得各种念头交相而来,无论如何也不能全数清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