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霄霆既知叶珏昨夜未曾安枕,又想到依他平日性情,定然瞧不上陈子云这等败军之将,自己若是让他留在此处,只怕便要与尚是戴罪之身的陈子云再起冲突。
况如今魏元昌身至暨阳之事已然算是告一段落,倒不如早些让叶珏回去,待到养足精神,再来与诸人相会不迟。
有鉴于此,秦王便出言让叶珏先行退去,还不忘嘱咐道:“君镝,身体可是咱们自己的,虽是你现下有佳人需要照顾,可到底也不能养好了她却又累倒了你。”言语之间意甚诚恳。
叶珏听闻顾霄霆许自己先行回归下处,自然并无异议,只是难免在心中暗自笑道:“上将军若是知道我昨夜做了些什么,只怕此时便不会这么快就让我回去啦。”
霍无忌原本便对魏元昌其人并不十分在意,又有些不喜他今日对自家表兄的态度,听闻顾霄霆让叶珏先自回去,索性趁机说道:“既是如此,我前去送君镝兄出门。”
顾霄霆自然知道这位表弟的心思,瞧了他一眼,见其神色之中确有几分不耐烦,想来是对魏元昌其人已有成见,倒也不便强行将他拘在自己身边,颔首应道:“如此也好,你便代我送君镝一送罢。”
叶珏和霍无忌二人得顾霄霆允可,随即各自向诸人抱拳示意,就此一同举步向外走去。
待到出了郡守府大门,霍无忌终于忍耐不住,拍了拍叶珏肩膀:“君镝兄,表兄和你都算得上是少年英杰,而魏元昌其人走得是科举进身的路子,本身又不通武艺,为何......”
霍无忌的话只说了一半,叶珏便已然明白他的疑问所在,驻足之余回身截口道:“无忌兄弟,上将军的意思其实很是明显,只不过是兄弟你未曾仔细琢磨罢了,如此对待魏元昌,无外乎有四个理由。”
听叶珏所言,召见留用魏元昌其中还有内情,而且一下子便是四个理由,霍无忌心中来了兴致,应声道:“是小弟年轻,思虑事情难免不甚周全,还请君镝兄长就此明言。”
叶珏也不推让,当即便开口说道:“其一,魏元昌向日乃是在太子府中身居要职的人物,对太子平素之行,知道的自然比咱们几人要详尽得多,如今他来到暨阳,无论是何缘故,都应当将他尽量留在此地,至不济也能旁敲侧击,知道太子的一些隐情;
“其二,现今咱们暨阳城中能够统兵作战者不少,但当真能有处理政务之经验,又确有处置民生要务之能力的人却不多,魏元昌若能留在暨阳,对咱们自然也是一个新的臂助;
“其三,魏元昌原是有名的诤臣,举凡有如是之名者,大半都善于察知别人的过错,上将军想要将其留在自己身边,正如是要以其为镜,替咱们查漏补缺,以免临事有误;
“再者,你可不要小看了他,魏元昌能得到陛下看重,甚至让其在太子府为属臣,想必自有他的长处,咱们虽然不知详情,却也不能因为他不通武艺便对他有所轻视。”
见叶珏此时神情严整,谈吐间较之往日也多了几分稳重,霍无忌忍不住笑道:“君镝兄长,你如今倒真是越来越像大将军的样子啦。”
说到这里,见叶珏微笑不语,又复问道:“兄长,小弟还有一事,恳请兄长和那位杨家长姐不要在意。昨日阵前失手,实在不是有心为之,却不料杨家长姐伤势如此严重......”
听他说起此事,叶珏当即摇头笑道:“我早就说过啦,即便是军争演武之际,双方互相交手,将士不死带伤,乃是难免之事,你并非有意为之。又何必自己耿耿于怀?何况妙裳今番的伤势并不严重,只需好生将养上十天半月便能痊愈,咱们之间,便不要再如此生分啦。”
闻叶珏之言,霍无忌不禁随即出言奇道:“兄长,这却又不对啦,依你所言,杨家长姐的伤势并不严重,想来她也如今也不需兄长整夜都运用心神看护,却如何又教你一夜不眠?”
他适才这一句话原本是无心之问,可是叶珏闻言却不由得面上发红,想起自己昨夜那一番情事,心中尴尬之余,却又有些说不出的高兴。
霍无忌年纪比之叶珏尚小一些,而其素日也从来不以儿女私情为念,甚至当初好些人因他是长公主之子而上门说亲,也被霍擎天夫妇和他自己所拒。
此时见叶珏面上神情古怪,自然大为不解,心道自己这位君镝兄长从来便不是那等婆婆妈妈之人,言谈举止都甚为爽利,如今这却是怎么了,为何忽然之间便成了这副样子?
回想起自己所问的话,确也并未有不妥之处,思索不解之余,只好等待叶珏为自己解释。
只不过叶珏现下虽是仍举目与霍无忌对视,所想之事却与他毫无干系,而是忽然明白了此前刘道和对自己提起家眷之时的神情为何会不同于往常。
人生在世,能得红颜青睐,本就是好事一桩,若这位佳人恰巧又是知己,那便更是不同寻常,杨妙裳、林馨宁这二位姑娘武艺过于常人,时下又都在军旅之中,自然给叶珏如今的戎马生涯带来了不一样的色彩。
而拥有了这样一份足堪为他人所羡的感情,叶珏往日虽一贯以报效国家为己任,以建功立业为目标,却也忍不住想要向霍无忌好生炫耀一番。
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