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冬日晚间的寒意正自渐渐彰显着自己的存在,不过在烛火摇曳的屋内,却仿佛有一股不知从而来的热切之意,在叶珏和杨妙裳周围浓烈得释化不开。
叶珏的手握惯了碧蚺霜锋那样名闻天下的神兵利器,此时探手抚上佳人的香肩,心中总是有些手足无措的紧张之情随之而生。
并头交颈,叶珏的嗓音变得沙哑低沉起来,全不似素日那般清亮激越:“好姐姐,只要我今夜再不离去,只怕到了天明便要向秦王殿下请令,要将你从淮州防区调到暨阳军中啦。”
与之相较,杨妙裳的声音倒是显得清澈过于往常,轻轻地“嗯”了一声,素手牵拉,将叶珏拽在自己的身旁,力道之大,纵然叶珏的修为远超同侪,竟也被她扯动身形。
其实单以各人真气修为而言,叶珏习练睚眦骁锐诀日久,真气比之杨妙裳尚要深厚不少,但如今的叶珏仿佛是被他人封住了经脉和真气流动一般,再也提不起内劲来抗拒。
鼻端馨香幽然,他只觉得这便是天下间最为厉害的药剂,什么自己早年间听说过的软骨散、卸力剂,乃至于最为有名的柔筋截脉粉,全都应当甘拜下风。
虽说是身子一阵阵地发软,可他的臂膀却又比从前力气更大了些,心头热意涌动之际,竟如铁箍一般将杨妙裳牢牢地抱在自己的怀里,再不放些空处出来。
杨妙裳现下整个身子柔弱无骨,俏脸生晕,被叶珏似轻似重的一抱,整个人倒是逆势而上,犹如变为了淮州海边的八爪鱼一般,与他体态纠缠在一处,也不管自己到底是否还有力气降服叶珏。
声音婉转,吐气如兰,杨妙裳的话音传到叶珏耳中:“以后我可不能再叫动辄称呼你做‘臭小子’啦,你以后也不能叫我做‘疯丫头’,你说说,咱们怎么称呼为好?”
叶珏现下似乎已经听不见佳人之语,心中也无暇再去想互相之间的称呼问题,右手顺着杨妙裳的肩头,只是轻轻一分,便生奇效——当此之时,他的真气修为又回来了。
当是时,这一对少年彼此之间的动作都是贴身而发,却都不由自主的有些瑟缩,仿佛对方不是常年在军营之中那个打熬气力、甚至不时要与人厮杀拼斗的英才绝艳之辈,而是如这天下最为名贵的精致瓷器一般,只要自己稍加一成力道,对方便会如梦幻泡影般碎裂开来。
耳鬓厮磨间,叶珏的声音也因此变得含糊不清起来,一时竟是全无了自己在军中面对麾下虎狼之师的那份沉稳镇定和从容不迫,反像是个正自牙牙学语的孩子。
当再无阻隔,二人融为一体,在叶珏的心中,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原本最熟悉的沙场,敌人的箭矢在自己耳边破空而过,自己呐喊着、嘶吼着,调用起自己全身的气力,不退反进,哪怕自己身前有强敌的千军万马。
只可惜如今的自己手中再无碧蚺霜锋这等利器,只能凭着自己的一双肉掌去摧城拔寨。
杨妙裳不由自主地随之而动,凤目中闪烁着别样动人的光辉,望着叶珏,仿佛觉得只有这般的男儿汉才配得上自己不远千里而来。
不过或许是因为被叶珏的气势所慑,又好像是因为对方的攻势过于猛烈,她现下已经说不出成句的话来,只好就此在其耳边应和着,仿佛在为对方吟哦一首源自于鸿蒙初判时就已经流传下来的一首战歌。
杨妙裳习武已久,而但凡用枪名家,向来最为注重腰力,秋波朦胧之间,自己仿佛又回到了练武场中,将自己的技艺千锤百炼,力从地起,气由脊发,只是如今自己的柳腰如同在狂风中摇曳,只能顺势而动,却无力与之抗衡。
玉壶新纳兰芽,素手方得嫩笋,妙音低回婉转,杨妙裳春葱似的手指随着自己娇柔的音律而动,仿佛在弹奏着一张旁人不能看见,但又确是存在于世间的琴瑟。
连她自己也不知道,原本从来醉心于武学的自己,原来奏起乐器、低眉轻唱的时候,竟还能有如此令人醉心的声色和让人着迷的姿态。
叶珏的冲锋与杨妙裳的战乐交相辉映、互相感染,情之所至,再顾不得其他,就如当初他们年纪尚小的时候第一次在江上泛舟,陡然遇见犹如雪狮素龙的滔天浪潮,不由得就此纵声呼喝,仿佛自己那时候便已经与天地自然融为一体。
金戈铁马的岁月往往让人心潮澎湃,而自来军中便讲究吃苦胜于败阵、流血强于流泪,无论是叶珏也好,还是杨妙裳也罢,都是久在军旅,自然明白这种要求的道理。
兵家先贤曾经有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又说‘朝气锐、昼气堕、暮气归’,但叶珏在耳畔乐音的如泣如诉中,却如同下山的猛虎、出海的蛟龙一般,一直不曾停下脚步。
时光匆匆,日月如梭,北疆在隆冬之际虽是昼短夜长,可终究也免不得玉兔息歇,金乌再起。
窗外晨光熹微,随着东方天幕上的一抹鱼肚白,当此之时,暨阳城中的雄鸡都已经引吭啼鸣,如往日一般,呼唤着日轮就此喷薄而出,继续用自己的光辉照耀这片原本沉寂的大地。
听着隐约传来的鸣叫,叶珏定了定神,目光转向玉颜上红霞密布的杨妙裳,忽然开口道:“好姐姐,咱们虽然不曾见‘风雨如晦’,我也不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