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年的时候,暨阳郡虽为焱朝北境主要枢纽州郡,人烟稠密,可在这隆冬之际,朔风卷舞、寒侵心肺的时节,也免不得城内外日常所能见到的军民数量锐减。
但是今年算是个例外,经过这些天的公示告知和口耳相传,暨阳内外的军民人等都知道秦王等人在城西十五里处划定了一处地域,用于举办一场军争演武。
自焱朝立国以来,军争演武这等事情发生过不止一次,然而要说在这隆冬时节、苦寒北地依例为之,还是十余年间的头一次。
况且在这一次参与军争演武的焱军部众中,还有此前杀得北戎名将完颜宗辅和耶律川大败亏输的横冲都将士,双方指挥的将领,则是声名已在暨阳广为流传的岳万里、叶珏等人。
在一般的暨阳军民心中,都想着既有这等盛事,自然应当去瞧瞧,再者,无论是横冲都将士也好,还是其余各部兵马也罢,都是如今暨阳城的依仗,若能亲眼见识到他们的军容风貌果然不同寻常,自己也能在暨阳住的更为安心。
到了举行军争演武的当天,暨阳城中目下所居的十万人家中竟有半数以上都有人外出赶到城西,有些家庭甚至是扶老携幼,也要去亲眼瞧瞧焱军各部将士的威风。
就连身在城外各处堡寨之内的人们,也有许多闻讯而动,纵然不能身投行伍之间,也当前往彼处凑凑热闹。
正因如此,如今正处在寒冬之中的暨阳郡,反而倒是比往年寻常之时更加热闹许多。
与现下情绪高涨热络的其他人不同,要亲身参与这一次军争演武的横冲都主将叶珏,倒是面上颇有些疲惫之色、萎靡之态,与素日他人所见,身带英风锐气的将军形象不尽相同。
这件事说起来却也怪不得叶珏,这几日晚间他都是在豢养小狼的屋中草草安歇,每夜之时还要陪着小狼释放它那多余的精神,自然便休息不好,眼下面带惫懒之色,自然也是难免。
莫说普通军民眼见叶珏神色心觉有异,便是此刻侧坐马上,跟在叶珏身边的监军越朗,也暗自低声出言提醒叶珏:“君镝兄,你这几日的精神、劲头可是大不如前啦,不知道你这几日晚间究竟闹腾到了何等地步?”
叶珏自然听得出越朗的言下之意,可这件事自己着实不好向他人解释,再说,纵然自己直言相告,旁人听在耳中,也只会以为是自己在编造理由,蒙哄众人,思来想去,只好装聋作哑,默不作声。
同样走在横冲都大队人马之前的杨妙裳与林馨宁二女隐约听得越朗之言,细想其言中别意,一时都不由得俏脸飞红,双腮带晕,却也不好多说。
岂料她们的这种反应被旁人看在眼里,更是坐实了叶珏这几日正是少年郎血气方刚、贪花好色,否则两位姑娘却又为何脸红?
众位横冲都将士偷眼瞧见如此情景,不由得在心底暗笑之余,感叹自家这位少年将军这几日想来可真算是下了血本,否则只怕消受不得这等艳福。
不过叶珏究竟身具过人武艺,身体底子也要远比常人为佳,纵然这几日没有睡好,但等到横冲都数千将士出得暨阳城来,将近军争演武之地时,心潮起伏之际,体内真气流动,面上的疲惫神色一扫而空,两只眸子也透出了当初临阵之际的凛然神色。
在秦王顾霄霆和霍山侯杨君爱等人的商议之下,这次为各部将士选定的假想战场是一片丘陵起伏的地带,纵横皆有三十里上下,战场周围都以旗帜为界,也有部分将士负责守卫。
叶珏和杨妙裳都是不止一次参加这种活动,如今虽也是心潮翻涌,各怀意志,但终究尚能维持自己面上的严肃端正的神态,越朗平素便以深沉示人,纵然现下心中颇为激动,可也说不上十分引人注目。
只有林馨宁这位将门虎女,心中每每想到自己要与叶珏等人并肩作战之时,便是不由自主的芳心剧震,险些在马上手舞足蹈一番,也不知她自己花了多大气力,才将这份心思压下。
而在另外一方的兵马当中也是如此,似岳万里、慕容玄恭等人究竟是已经亲历阵战,曾与敌人生死相搏过,在他们看来,实在不必因为这一次军争演武而过分激动。
可相比之下,那位秦王的表弟霍无忌就不是这般,他虽然堪称是焱朝之中有数的少年高手,一身本事颇为高明,但少年心性就是如此,没有过这般经历的他,也有些坐不稳马鞍。
其实并不是林馨宁和霍无忌大惊小怪,也不是他们不明白越是大战将起,越是应当保持镇定和放松,只是自己目下的心思好似不受自己的控制,值此之时,都是直欲纵马狂呼,以宣泄自己心中之情。
杨妙裳美目流转处,瞧见林馨宁如今的神色与往常大不相同,不禁娇声笑道:“馨宁妹妹这几日来想必是休息的不差,军争演武尚未开始,便能有如此精神,着实令人钦服。”
倘若这话是叶珏所言,恐怕林馨宁未必将之放在心上,然而这句话是出自于杨妙裳之口,那便别有奇效,竟是让其闻言猛醒,即刻开始调整自己的神态,让自己看起来更加平和一些。
在距离叶珏、岳万里等人麾下两支所部将士数里之外的远处,秦王顾霄霆和霍山侯杨君爱两人似乎早就已经想到了今日会有如此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