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叶珏虽是平素与岳万里交情颇深,可他此时已经无心再无了解岳万里到底是如何说服自己麾下将士,让他们服膺下来,听从指令,去做自己原本并不愿意做的事情。
只因叶珏自己现如今自顾不暇,又岂有将自己的心思放在别处的道理?
若论各人本事,沙场征战,临敌搏杀,叶珏只要碧蚺霜锋在手,即便是面对着北戎千军万马,必要时也敢于突阵无前,杀得入去出来,即使知道自己可能遇上极大困难,也不回头。
若论唇枪舌剑,口若悬河,语动人心,说不得叶珏尚要比岳万里更强一些,当初叶珏乍到军中为校尉,许多秦王府的亲军便是被其只凭着一张嘴便说得彻底归心,从此听他指挥。
可是唯独今日,唯独这个时候,叶珏似乎觉得自己的一身能耐全然无用,即便手中的碧蚺霜锋再利,也不能解自己所遇之危局,即便自己胸中知道的道理再多,也不能让自己从这尴尬的氛围中解脱出来。
望着站在自己面前,美目流转、巧笑倩兮的林馨宁,叶珏心中固然觉得古人诚不欺我,原来好看的女子脸上带着淡淡微笑,果然十分能动人心智;可他还是因此而大觉头痛,不知道应当如何才能说服林馨宁,让她打消随自己一同上阵的心思。
其时正在隆冬之际,随着凛冽的朔风,原是应当让人觉得遍体生寒,可叶珏眼下被林馨宁的目光紧紧盯着,却没来由地生出几分燥热之感,自己想要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看着他此时颇有些面红耳赤的神情,林馨宁心中既是期待,又是紧张,内心深处却又不免生出一丝嗔怒,觉得如今的叶珏当真是不够爽利,自己不过只是想与他一同参与军争演武,他又何必如此踌躇,至今不敢有一个确定的答复?
她心念转处,大致是觉得叶珏如今根本不愿意自己身入其间,不由得再度开口道:“叶家哥哥,你以前都晓得,男子汉大丈夫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怎么到了现在反不如初?”
耳中听得林馨宁清亮的声音,叶珏终于一改方才魂游天外的模样,只是他辨认清楚了林馨宁的话语之后,反倒面上苦笑,不知道应当如何回复这位姑娘。
只因为‘男子汉大丈夫光风霁月,事无不可对人言’这句话,原是叶珏年少之时常自挂着嘴边的一句话,林馨宁听得多了,自然也会将这句话搬出来压服叶珏。
若是他在应对之际真的自食其言,那么莫说林馨宁心中不乐意,就是叶珏自己,恐怕也再无什么勇气去说这一句话了。
他当初并未想到,原来自己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有朝一日也会给自己左右为难的处境雪上加霜,更不曾想到,第一个拿出自己挂在嘴边之言压服自己的,竟然是这位看起来娇怯怯的未婚妻。
然而叶珏心思电转,仍不愿让林馨宁参与到军争中,毕竟自己若是在演武之时受伤落败,也只会有技不如人之念,但若是一个不慎让林馨宁受伤,那叶珏的心中,可就另有念头了。
想到这里叶珏方欲开口作答,林馨宁似乎是明白他会对自己说些什么,樱唇再启,抢先道:“人都说凡事青出于蓝才是正道,想大将军当初也曾带着诰命夫人一同上阵征伐,怎的到了后一辈这里,竟是缩手缚脚,连携未婚妻参加军中演武,都是如临大敌,不敢决定?”
叶珏素日也常以自己父母曾经同甘共苦为荣,只是当此之时,他心中却明白,倘若自己为其所动,当真就此同意林馨宁之请,日后还不知要生出多少事情来。
故而即便林馨宁此时将自己的父母往事都抬了出来,叶珏却还是不肯松口,只是摇头。
正当林馨宁望着叶珏的举动,还想要再行出言之时,忽然听得一声娇喝:“好哇,这是哪里的野小子,佳人当前,竟然如此惫懒,三推四阻,总是不肯应答,且吃了姑娘这一枪去!”
这声音来得好快,叶珏刚听得第一个字时,辨其位置,当在自己右方三丈开外,但等到这最后一个“来”字传到自己耳中的时候,其声距离自己已不过是一丈远近。
而叶珏身为习武之人,又是年轻一辈之中的翘楚,自然知道对于距离的把控至关重要,若是随意便被他人侵入周围三丈之地,那么在临阵对敌之时,只怕便要吃大亏。
今日他与林馨宁交谈,不是在沙场之上应对敌人,碧蚺霜锋并未带在身边,但他久在军中,即便没带长枪,也并不惧怕与人交锋。
心念陡转之中,体内真气随之汹涌流转,周身青焰几乎是瞬间暴涨,青光自他右臂之中悍然而出,竟是当空凝聚为一柄气刀,听声辨位,向右方疾斩而下。
方才自己与林馨宁交谈,双方的全副心神都在自己眼前人的身上,一时无暇顾及周围的细致情况,但乍生变故,叶珏却能随之而变,眨眼之间便已经做出应对。
青色光焰凝结而成的气刀犹如一抹乍现与半空的云气,又如一道忽然出现的碧虹,在叶珏的动作间,带着一往无前之势,就此奔走如雷、侵略如火、凛冽如风。
林馨宁虽也身具武功,但是她的武艺修为到底是低了叶珏许多,兼之此前从未遇上真正生死相搏的战斗,如今的反应自然较之叶珏慢了不少,等她转眼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