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此之时,众北戎将士其实也不需他人发号施令,便即各自警觉、自行闪避从林中飞来的箭矢。只是那些羽箭来势奇快,兼之开弓之人身在林内,一时之间,纵然北戎将士有心分辨箭矢来处,却也看不分明。
寒风呼啸中,惨叫哀鸣之声更显凄厉,而那箭雨所到之处,原本已然想要四散而走的北戎将士竟是尽数被逼得回转,短时间内冲突不出。
姓贺的汉子眼见己方原有地百余将士,不过片刻便已经有数十人或死或伤,按捺不住心中惊怒,脱口喝道:“兄弟们,索性冲到林中,咱们跟敌人贴身肉搏,杀得一个是一个!”
按常理而言,他的这一命令其实本算不得是临阵乱命,因为据他所想,此时敌暗我明,若是一直身在开阔之地,纵使最后有人能不避生死地逃将出去,己方这些将士只怕也要损伤颇重;再者此时所余众人尚有数十,若是他们的敌人只是擅长以弓箭取人,那么凭借自己所部人马与敌近身相斗,则犹有一战之力,未必便当真全军覆没;而最关键的一点,便是他们至今不知到底是谁在伏击自己,即便回到北宁郡,也无法与上司交差。
可是此时,便是他的这一道命令,却给这百余北戎将士的安危带来了最为严重的影响。
就在北戎将士不顾生死、不避艰难地策马冲入这片林地之后,他们才忽然发现,方才发动突然袭击的人,原来是一队焱朝兵马。
这片林地原本便是面积颇大,足以容得数百人藏身其中,而外人难见其真容。北戎将士们冲入其内的举动,虽然确实使得敌军不再对准自己开弓放箭,却让他们就此拿起了刀枪等兵刃,准备与自己等人作最后一搏。
已经被彤云逐渐遮蔽,不再如前明亮的阳光透过树木枝干,斑斑驳驳地洒落在各人的身上。借着这光亮,姓贺的汉子,此时方才得见,自己即将要面对的敌人,人数绝不在己方将士之下,且显然早就做好了准备,结成阵势,就在林地之中以逸待劳。
策马在前的为首之人年纪甚轻,虽是唇上有两撇青须,却是一望可知正在少年,而此时这位年轻人面上的凌厉杀气,却着实让冲到近前的北戎将士们心中暗惊。
那少年见他们果然冲到此处,并不急于上前,反而侧过头去,向着身边的一个粗豪大汉笑道:“追兄,你果然是深知北戎各军应对突袭之法,竟真是让你说着了,他们如此迫不及待便冲进来啦。”
姓贺的汉子心中只觉得不妙,一时间不由得背上汗毛尽乍,可再移视线一看时,却看出此刻在那位焱朝少年身旁侍立的众军,竟颇有一些都是北戎打扮。
不过他此时倒也没工夫再去细想原委,甚至已经没有再行发问的时间——因为那位焱朝少年已然右手提着一杆长枪,向自己急冲而来。
平心而论,北戎军中选拔人才,多半是看武艺高低。,那姓贺的汉子既然能为北戎百夫长,自身的能耐也确实在绝大多数普通士卒强得多了。只是他面前的这个少年,此时周身骤起青色气焰,跃动卷舞之时明明灭灭,显然并非常人,就是那支长枪,其上花纹繁复,瞧来却也绝非凡品。
只来得及看上几眼,那姓贺的汉子心中便已经凉了半截。对方初时各自在树林之中各自隐匿无声,遮掩行踪,此时见自己所部冲到近前,又丝毫不慌,反而各自跃跃欲试地主动接战,想必是已经早有所料,早有所算。自己所率的这仅剩的数十余众虽也堪称是军中精锐,但在落入敌人彀中的情况下,到底能发挥出多少实力,却也难说的紧。
而他现下已经没有时间再去多想,因为对面的焱朝少年来的速度极快,只是在心中稍转得几个念头,再回过神来之时,便见敌人的长枪已到自己面门之前了。
姓贺的汉子下意识地挥动手中战刀,想要先荡开敌人兵刃,再行思索应对之策。但双方兵刃相交,“铿”的一声响动之后,便觉得自己面颊上一凉,继而又觉得微有些痒动,不问可知,自己并未全然挡开对方兵刃,已经被他的长枪伤了面颊。
然而经过方才的一招之后,他只觉敌方兵刃上传来的一股大力至今尚未完全消解,震得自己半边身子酥麻,一时间他竟是再也做不出什么别的动作来了。
惊怒之下,他又想要开口喝问对方到底是什么来路,可口唇方甫微动,便觉得自己五脏六腑之间一阵剧震,不自觉地嗓中一阵腥甜上涌,还不等他说出一个字,便已经是“哇”地一口,喷出一蓬鲜血来。
更令人吃惊的是,随着这一口鲜血喷涌而出,他周身的力气仿佛也随之而去,不过转瞬之间,便眼皮发沉、遍体发软,几乎当即便要跌下马来。
姓贺的汉子身为北戎军中百夫长,此前自然也经历过战阵,知道这是自己受了严重内伤之象,可是他强打精神再向对方脸上看去,却发觉当面之敌确是一个少年,也不知他到底是何方神圣,竟然能在一招之间,便将自己打得如此狼狈!
倒是那少年见他抬眼看来,面上不由得露出几分惊讶之色,轻轻地说了一声:“想不到你接了我这一枪,居然还能坐在马上?看来当真是我初学乍练,舅舅传给我的运气之法尚未熟练,否则你现下应当已经是个死人了。”
少年之言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