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陵阳公主不同,秦王顾霄霆此时心中所想,已然并不局限于某人所率领的某一部人马,究竟会在即将发起的战争中落得何种结果,而是在思考这次大战在总体上的胜负成败。
以秦王此时所想,陈子云所部兵马人数足有数千之众,若是运用得当,布置得法,此时镇守在北宁郡一线的北戎将士当然有可能将之误认为是焱军此番进击的主力部队。
此举若真能迷惑敌军,则其余各部焱军自然更容易得到渗透、迂回之机,只要焱军精锐能够在敌军无法察觉的前提下迅速集结于北宁郡一线,即便以完颜宗辅、耶律川等人之能,恐怕也不能轻易击败焱军各部。而只要焱军主力各部的速度足够迅捷,便能为其后发起的攻势争取更多的时间,为此次战役争取更多的获胜机会。
只是当顾霄霆将自己的想法对众人说明之时,顾瑱却又有些于心不忍。虽然她心中也知道陈子云乃是青麟宫旧属,如今他麾下兵马的来路也与太子脱不开干系,但那毕竟是数千焱朝之兵,又是与自己同至暨阳,若是彼等果然伤残颇重,陈子云只怕就再也没了重见太子的机会。
念及此节,顾瑱忍不住向自家兄长开口劝道:“二哥,据小妹来看,你与太子兄长之间,虽是难免有些龃龉,却总归是弟兄意气之争,不至影响国朝大局。何况那位陈子云与咱们并无旧日冤仇,小妹虽也有些瞧他不上,可也不至于当真让他所部人马去直面敌军锋芒......”
不等她说完,秦王便已然摇了摇头,动作幅度虽然不大,但其面上神情却很是坚定,想来是心思已定,纵然是顾瑱也劝说不得。
何况秦王心中其实另有想法,按刘道和初时所言,这位陈子云也颇能算是一位人才,顾霄霆本为爱才之人,自然便想让其为自己所用。若是今番战事之中,陈子云所部当真如顾瑱方才所说伤残颇重,太子身在帝都,不能详知暨阳各军具体部署,自然会以为是其无能才至所部兵马大损,定然饶他不过。
而到了那个时候,太子欲降罪于他,自己这位秦王再亲自出面保之,到了彼时,只怕陈子云就是心中再有不愿,也该知道自己应当留在这暨阳郡中。
说来陈子云所部的生死存亡,与即将发起的整个战役相比,还是显得轻了些;而想要当真获此一胜,收复故土,顾霄霆所要注意的重点,还是在焱军各部主力身上。
想到此事,秦王更不迟疑,当即便教刘道和、王景略二人负责此战之中所需的相应军资,尤其是为御北地苦寒,各将士要用到的保暖之物,更是不可轻忽。
虽然在刘、王二人心中,都晓得如今暨阳郡只不过是刚恢复了些旧日元气,想要在短时间内备齐一场涉及数万人的大战所需的军资,即便二人再有能耐,也甚为困难。可是如今事到临头,再容不得他们抗命不遵,何况相比于将要亲自上阵与敌军搏杀的军中将士而言,他们的差事已然算是轻快的了。
眼下陈子云不在此处,顾霄霆便先自对其余众人下达了相关部署。
其中叶珏所部作为大军前锋之一,出暨阳郡后先向西行进,转道沿无终山余脉而动,直到北宁郡西南。中路一军则由霍山侯杨君爱带同傅燮一道,部领五千炽焰军精锐,在无终山余脉与三川平原之间游弋而进,既要保证各部与主力兵马之间的联络,也要扫清北戎军的小股人马,务必不能使敌军提前得知己方具体动向。
三人闻令并无异议,只是想到此时分进合击,各军路线都不相同,而北戎兵马甚多,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作为相对经验最为丰富的霍山侯杨君爱便对秦王提出了这等忧虑:若是各军动向当真在无意间为敌军侦知,那么又当如何?
秦王沉思半晌,方才答道:“将军,以军中资历而言,你是小王的前辈,以临阵经验而论,小王与你更是相去甚远。咱们都晓得,即便事前再多筹谋,等到当真开了战端,难免会有诸多意外,若真如侯爷方才所说......”
说到此处,顾霄霆蓦地咬牙道:“那便只能当真与敌军比脚程,看是他们先回到北宁郡,还是我军各部先出现在敌方城下啦,只要咱们赶得够快,纵然彼等能将我军部署传到城内,只怕一时半刻,他们也来不及多做准备。”
杨君爱原还想说焱朝兵马多以各兵种混成配合作战为主,单以速度而论,自然不能与北戎精骑相比,若是当真为敌所知,只怕就是跑的再快,也要落到敌军后面。
但此时既是大战在即,士气只可鼓舞,不能自泄,何况方才所言不过是自己假想出来的一种可能,并非是已经发生的事实。若是各人都一直在这等事情上纠缠不休,只怕这一辈子便再也无缘战阵了。
再者,霍山侯原本便不是瞻前顾后、优柔寡断之人,眼见秦王等人已然下定决心,便也不再多说什么。
在此之后,顾霄霆则是又点了岳万里与自己同率焱军主力,沿三川大道而行,目标便是北宁郡正南十里处的十里坡。
不是顾霄霆不爱惜将士,故意要让他们登高上坡,只因为北戎兵马向来以精骑为主,若是在广袤平原上与之对阵,焱军主力即便都是精锐,想要克敌制胜,也要付出更大的代价。但若是焱军能够早到一步,先行占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