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朝历代的史籍上,倒也并非没有倾盖如故之事,然而如顾霄霆这般,初次相见,短时间内便以王府众事相托者,只怕不多。他的这个想法一经表述,纵然一旁的叶珏等人此前便知道刘肃之凭借胸中才学,必然会被秦王重用,但也不禁有些讶然。
倒是刘道和最为坦然自若,当即抹抹嘴站起身来,面色肃然,向秦王躬身施礼道:“诚如是,则必倾心竭力,当不负殿下所托。”
三言两语之间,二人便定下了此事,刘道和也就正式成为了除秦王之外,目下唯一一个能够有权力过问王府所有事情的人。只是这个职务虽是听起来似乎颇为崇高,但是实际上所能管辖之人,也不过寥寥数个而已。更何况时下秦王府中所用之人都非凡才,倒也不必刘道和教他们如何行事。
陈轩波想起方才刘道和所言,心中却仍有些不解,趁着此刻宾主尽欢,连忙问道:“方才肃之先生所言诚然大妙,尤其是建议秦王他日以移屯边塞为由,请旨出京,更是高明。一来远离太子与诸王,不至于为众人所忌;二来可以安心招揽人才、扩充所部兵马,厚积薄发;三来此刻北宁郡尚在敌国手中,若能找准时机,一鼓而复,取故地再上版籍,则朝野上下,必然对秦王和我等刮目相看......只是......”
说到这里,陈轩波脸上现出几分犹疑之色,沉吟不决道:“只是先生如何知道陛下一定会允准殿下出帝都,而太子又岂能坐观其成而不横加阻挠呢?”
原以为他发问后,刘道和会自行解释,却不料是叶珏此时出声道:“陈兄,你想的太过复杂啦。想如今北境战线虽然稳固,然而单凭杨侯爷所部一万余人,自然无力反击,即便岳万里能够招募新军、编组五营,短时间内也上不得阵。对于陛下而言,此时巴不得哪位皇子能够主动请缨,为他分忧呢,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总也要比外人更值得信任。
“再者,太子经过当日惨败,心志已大不如前,况他既败于北戎名将之手,急切之间自然不会再与上将军争夺前往北疆的机会。齐王、平王等人一则年纪尚小,二则人手不足,也难以与上将军相竞。且暨阳郡再向南些,便是陵阳公主镇守的关隘,相比于他人,自然更希望咱们众人前去,与她互为掎角之势,总之,咱们秦王府若是移屯北境,那可真是没得说啦!这便唤做以退为进,你怎么连这个都想不到?”
陈轩波是今科进士,又早已有了才名,不想今日却被叶珏这军班子弟来了这一出,哑然失笑之余,却还是辩道:“这些道理我也明白,只是如今暨阳郡内尚有霍山侯与夏侯和二人在,他们当真便能与我等同一条心么?”
叶珏闻言,面上忽然显出几分骄傲之色,又道:“这你便不知了,我等戎马之人,在战场上结下的情谊,却要比你们这些文人在科场中所订的交情牢靠得多。霍山侯当年与孟叔叔是同在南疆抵御南浮国的同袍,我的一身本事乃是孟叔叔亲传,算起来也可说是杨侯爷的子侄辈,有了这层关系,我敢在上将军面前砍个大嘴,若是真的到了暨阳郡中,与这位侯爷接洽之事,全算在我的身上!”
他这话说得又是骄傲,又是诚恳,就连他身边那只总是带着几分惫懒的毛栗子,在他的言语感染下,也自行仰头嘶鸣,好像是在赞成他的话一般。顾霄霆心中也明白,武臣之中能有这等同袍之情,并非奇事,心中顾虑又少了几分。
倒是陈轩波觉得他方才所言似乎有些推崇武人交情,来压低文士之交的意思,不免有些不豫之色。不过转念一想,文人之间却也是实在有些凉薄之人,很多时候实不如军班人物那样肝胆相照,故此又将涌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倒是刘道和此时居然点头道:“如此最好,叶家小哥言语虽然有待商榷,不过常言有‘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之说,未必便是无稽之谈。我虽然自己也属文人,可当年在太子府的时候,却实在是被一些所谓的‘文人墨客’欺压得不轻,若非如此,今日我也不能来到秦王府中了。”
一旁的越朗此时又道:“陈兄,小弟说句不中听的话,你可不能全然算是文人,即便不说你所练的‘动紫皇’真气,你也更多属于‘乐人’罢?”
听他这么一问,陈轩波先是一怔,继而便是苦笑道:“若是这般说,那倒也是。只是我等虽然商定要以退为进,也要讲究恰逢其会、讲究选择时机,只怕急切之间,还是需要再在帝都待上一段时日。”
众人听他所言也有道理,当下各自更无异议,各自心知,又不免想到将来若是真能如愿以偿,他们到达暨阳郡之时,便是堪称鱼龙入大海、鹏凤上青云,再也不受羁绊之日了,都不由得在心中暗自高兴。
说来也怪,年轻人的心态总是这般,有些时候他们认准了一个目标,便不见其余,满心只是想着那个自己想到的结果,并不断地为之努力。只是世事无常,有些时候,有些年轻人的想法最终确实可以实现,但在很多时候,很多年轻人心中的想法,说来也终于不过成了镜花水月、空中楼阁。
只是当下在秦王府中的年轻人,谁也无暇去想一些其他的可能,而当最终一些事情的发展始料未及的时候,他们也只能随着自己的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