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狼自然不能通晓人言,但耳廓微动,知道是叶珏正在发声说话,虽是不解其意,但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忽然“嗷呜”的一声,似是也想要说些什么。
叶珏看着它眼神中全无凶厉之气,只有些迷惑懵懂,又听它方才的这一声狼嚎颇有奶声奶气的味道,不禁笑出声来,又道:“好啦,看你这毛栗子如今一派天真气象,我可真怕日后你变成一只杀气全无,媚态怜人的宠物。我可先要同你约好,等你长大了,我便要带着你一同上战场厮杀,正好咱们叶家的家徽便是苍狼首,正和你是一家,你看怎么样?”
此时狼崽尚在幼时,然而听了叶珏说的这句话,忽地在他怀中昂首低声嘶鸣,眼神中透出几分欢喜之意,似是欣然接受了他的提议。叶珏看这小狼居然仿佛能明白自己的意思,自然心中高兴,暗想:果然是万物有灵,不能轻视,说不得这只小狼当真与我有缘。
伸手捋顺着幼狼背毛的叶珏,感受着小兽的体温和略有些扎手的感觉,不禁又想到当日自己在野狼谷一人一枪独对数十野狼,自然知道这种狼不同寻常。性格狠戾尚在其次,便是力气也比寻常同类大得多,若能驯养繁衍成群,到时在战场上的作用不啻于一支奇兵。
只是瞧着小狼此时看向自己的清澈无邪、甚至是有些天真可爱的眼神,忽然又觉得战场上的血肉横飞、以命相搏,对于它来说未免太过残忍。于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道:“咱们叶家世代从军,你跟了我,只怕日后也要过这等不时便要在刀头舔血的日子了。”
话音未落,便听见窗外越朗的声音传来:“我领上将军之命来叫你这位副将,准备一同前往陈轩波处与他一会,跟他约定今日在秦王府中饮宴。哪知道却听见你如今竟有了伤春悲秋、惜老怜幼的言语,当初你说我们这些书生‘伤春悲秋,以物遣怀,不值一哂’,如今你又怎么说自己呢?”
听越朗如此说,叶珏哈哈一笑道:“我方才所发乃是悲悯众生之言,与那些酸腐秀才的无病呻吟可不同,这叫做‘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风流’,不能混为一谈。”
窗外的越朗也笑道:“我竟然不知,一向只在沙场上金戈铁马的叶少将军居然也有如此令人莞尔之语,好罢,大英雄赶紧出来,咱们可要一同前去寻陈兄弟啦。”顿了顿,又道:“唉,如今咱们秦王府被陛下勒令关闭,按理说不能再招收属臣,也不知道陈兄弟得到这个消息,还愿不愿意和咱们搭伙?”
叶珏闻言心中一动,又道:“让我先来猜上一猜......我觉得陈轩波虽然是文人出身,但能与你相交者,肯定绝非一般的酸丁可比,他应当不会鼠目寸光。如今秦王虽然不得不闭府,但是咱们这些人恰好可以由明转暗,除了你我二人之外,恐怕以后谁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人身投秦王府。
“兵法有云‘善攻者动于九天之上,善守者隐于九地之下’,咱们现在便是要处于守势,正好可以在暗中好生积蓄力量,待到转机来临,便可以动于九天之上了。”
越朗点头道:“对于王府的力量积累,我也做此想,不过与此同时,咱们可不能忘了,这一次咱们征北可遭了那些内鬼的害。那些人就像是敌国暗藏在咱们朝中的钉子一般,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要扎伤咱们,如今趁着这段时间的机会,我们也要将这些钉子,好好地拔出来。”
二人同时对视一眼,各自都点了点头,叶珏便道:“好啦,这时候也不要详谈这件事,还是先按照日前说好的,去同这位陈大才子谈一谈罢。”叶珏则点头称是。
他们考虑到不好让秦王久等,而且说不得一会儿陵阳公主顾瑱也可能一同前往,那就更不好由得他们二人在这里磨蹭了。是以叶珏、越朗不再多言,都是以最快的速度,一前一后向秦王府正厅而去。
等到众人相会于秦王府正厅,各人都很默契的并不多说什么,只是在顾霄霆的带领下,都往陈轩波此时所在的住所赶去。
按理说陈轩波此时虽然已是二甲头名进士,传名天下,但是并未除授官职,只能在帝都中的同文馆中居住,这里虽然环境清幽,但是自焱朝立国以来,还尚未有亲王与公主同时亲自到来的时候。所以秦王一行人等到来之时,很是引起了一些学子的围观,但顾霄霆等人却也不为所动,只说是要找陈轩波,探讨音律文墨而已。
可众人都不是傻子,有些明白其中关键的进士便知道,这是秦王想要招揽陈轩波的举动,更有些人认为,顾霄霆今日刚刚被皇帝下令闭府,便来此地会见文士,未免太过于草率了一些。但当事人之一的陈轩波,却像是早就预料到了秦王等人会在今日前来,没让他们久等便已经迎出门来,满面春风地与秦王等人相见。
而对于见面以后,顾霄霆亲自发出的邀请,陈轩波也是满口答应,并无二话,还要邀请秦王等人一同进同文馆略坐一坐。只是越朗考虑到此地毕竟人多口杂,他们日前的约定也好,还是想说的一些私密言语也罢,都不适合在此时说起,便婉言推辞了陈轩波的邀请,只说是今夜必然恭候他光临秦王府夜宴,到时再请他详细指教。
顾霄霆既见陈轩波已然同意参加秦王府今夜的宴会,心中雪亮,自然明白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