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盈歌来到北宁郡后,既已确定自家兄长短时间内无虞,自然也就不必多逗留,了解事情来龙去脉,又与顾霄霆等人商讨完一些相关细节之后,便又离开北疆,回返帝都。倘若有好奇的人问起这几日她的行止,到时候自然别有一番说辞,总之只要能搪塞应付过去便罢,不必赘述。
她原本端庄秀丽,温柔可亲,此次隐匿行踪,倏来倏去,总共在北宁郡停留不过两日,便即南归,犹如一缕清风,无形无相,也无人能算定其踪迹。微风虽柔,但暴风却往往生于青萍之末,他日若是机缘巧合之下,摇身化作摧山倒海的狂流,可就非常人所能承受。
相比之下,陵阳公主顾瑱便没有那般悄无声息。最近这几日中,她不是闹着要观看焱朝与北戎两军的交战沙场,便是要鼓动着各位将帅清查众军,虽然来到北宁郡时间不长,但已几乎让全体将士都深感焦头烂额。
凡事有阴必有阳,有忙必有闲,边城诸将帅之中,自然也有乐得袖手旁观他人忙碌者,那就是叶珏与越朗二人。他们俩自小便都是不肯轻易对顾瑱让步的性子,更兼一个枪法凌厉,一个口才便给,顾瑱见了也有几分打怵,自然也不愿多招惹他们。
照顾霄霆的话来说,这也算是‘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难得雌虎也会有惧怕之人,倒也诚为此时北宁郡中的一个奇景。
乌飞兔走,时光易逝,不知不觉中顾瑱已经在北宁郡中折腾了数日,而来自帝都的传旨天使,也终于在这一天来到了北宁郡。
传旨天使当着众将校的面,将当朝皇帝的圣旨高声读完,众将中的绝大多数人听旨意上并未提及自己,自然也就松了一口气。但大将军叶瓒、骠骑将军孟元敬既担心秦王这次进京会有不利,又担心叶珏、越朗二人随着顾霄霆回京,非但不能为其臂助,反而会扯了殿下的后腿,所以二人的脸色始终不怎么好看。
倒是秦王顾霄霆、叶珏、越朗三人似乎早有所料,听旨意宣读完毕,也不多话,只是肃然接下圣旨,纷纷沉声道:“微臣接旨,忠于王事,臣之职分。”也就罢了。
其实皇帝下旨召回秦王等三人,实在是题中应有之义,也是为一些人所能预料到得结果,但是想到叶珏性子有时颇为偏执,叶瓒、孟元敬二人心中总是放他不下。倒是叶珏此时嘻嘻而笑,脸上丝毫没有不豫之色,反倒还有心思低声请天使先进帅衙用茶,看起来倒是颇为和气。
秦王等人临阵议和之事已经在帝都城上下官员之中传开,其中理解者有之,不解者有之,请旨严查者亦有之。可是皇帝最终的圣旨,终究只是让秦王等人回京详述情由,并不曾因此治罪,天使虽然心中也觉得形势对这三个少年颇为不利,但此时却还是不敢托大,当下也是微微一笑,颔首示意。
方欲举步,旁边的陵阳公主已然按捺不住,主动上前来喝问道:“茶水且慢用,我来问你,你出京之时,我父皇除了这道旨意,还对你说过什么要紧的事么?”
天使抵达北宁郡之前,从未想到陵阳公主身在此地,而且要向他发难,一时不禁张口结舌,不知道怎么回复才好,但公主下问,不容不答,因此也只能勉强答道:“公主容禀,下官只是来此宣旨,别说其余要紧吩咐,便是圣旨究竟写了什么,下官也是方才朗读之时才知,又怎么......怎么......”
这句话还未说完,顾瑱没来由地火气上撞,柳眉倒竖,杏眼圆睁,又喝道:“两国交锋,事关重大,是战是和,当以实际情况需要为准,岂能在千里之外坐控?何况我兄亲冒矢石,毫不怯阵,奋死搏杀,上为国家出力报效,下护朝臣所得,今功业未成,父皇岂能自乱阵脚,将皇兄等人调回帝都?”
顾瑱雌虎之名传于内外,国内少有人不知,被她这般连珠炮似地这么一顿发问,又想起这位公主乃是摸不着便要杀人放火的脾气,那天使自然更是害怕。如此一来,话自然说的更加断断续续。再者,无论背后出于什么样的原因,毕竟秦王等人此时还是无罪之身,这等将帅无罪而朝堂干涉军旅之事,谁敢多言?
听顾瑱这话问的越来越不是头,叶珏、越朗二人又始终夹护在秦王周围,不为所动,很有些乐见其成的意思,大将军叶瓒等人便想要赶紧阻拦公主,但苦于没有适当理由,因此也不好妄动。
还是多亏了秦王顾霄霆,是他出面拦下想要更进一步,再行质问的陵阳公主,缓声道:“你看你,都是这样的大姑娘了,还要如此任性,无论如何,身为国家臣子,岂能不从陛下圣旨?况且旨意只是要我等回京阐述详情,别无他意,你又何必小题大做?”
顾瑱妙目狡黠,乜斜了秦王一眼,又道:“既然皇兄这么说,我却也懒得再做这个恶人。只是我这些日子以来一直在白壁关驻扎,许久不见父皇啦,正巧这次皇兄也要回京,不如咱们兄妹同路折返,也好有个照应。”
说到这里,又转头向天使望去,续道:“我这般行事,总不算是违背了朝廷的规矩罢?”
那天使原本便是文弱书生出身,供职数年之中,何曾见过如顾瑱这般的公主?再说她只是要与自己兄长同路而行,无论如何也挑不出毛病来,苦笑之余,只得点头应承,又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