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年修筑北宁郡城时,焱朝皇帝顾秉业曾为此亲自下旨,由当时朝中著名匠作大臣、军器监都司文浮休督管,建设这座北疆雄镇,故而使北宁城墙之高、峻、实、坚均为边塞中首屈一指,可惜耗费了无数心血方得有成的屏障,现在却成了敌国所倚,也算是天意无稽了。
羽箭凌空争驰,往日间丁越只是听旁人说起过所谓‘矢石如雨’的描摹形容,如今置身其中,才切身体会到了凶险之处,饶是将丧门剑转舞如轮,亦因其所阻,脚步逐渐慢了下来。
赤焰飘摇窜动,原本性子便不算沉静的丁越一面力保自身不失,一面忍不住开口喝骂道:“他奶奶的,北戎贼子直恁的无耻,竟是厚颜躲在城中,不敢出城一会,这要是传扬出去,那名头可好听得紧。”
相距不远处,周身清光蓬然勃发的霍无忌面带苦笑,纵然自忖武艺修为并不在丁越之下,面对骤然而来,如同飞蝗般的箭矢,也只好勒马停蹄驻步,回头应道:“现下就是再骂上一万句,咱们急切间也难耐得住这箭雨,还是早些让军中长牌手列阵而前,才好蚁附登城!”
依照常理而言,霍无忌所说的法子并不算错,但丁越心中思绪自与这位五营新军中的校尉不同,只见他掌中所运使的丧门剑带着雄浑力道,被舞得呼呼风响,竟在接连荡开周围箭矢之余,继续踏步向前,虽是速度较初时慢了许多,但终究没有停止之意。
他有如此举动,非但身在近处的霍无忌为之感叹,就是尚在炽焰军阵中指挥将士进退的霍山侯杨君爱,远远望见,亦不免冲口赞道:“军中俗语说‘大将军不怕千军,只怕寸铁’,这寸铁指得便是弓箭,北戎精于骑射之名天下皆知,谁想到如今这位彪悍新卒竟逆势而进?”
一直未曾多说言语的夏侯和似是被丁越的勇气和坚持打动,忍不住扭头向杨君爱请命:“侯爷,纵然这位同袍悍勇远胜常人,但在沙场交锋中,一人之力必不能长久,还需咱们速去援助才好。
“以在下愚见,还请侯爷分拨五百藤牌手,标下想要去助他一臂之力,也让北戎的贼子们知晓,北宁郡的城头,并非是久居之地、安全之所,到了那时,彼等就是再不乐意,也需出城与我辈野战啦。”
侧过脸来,瞧着夏侯和脸上玩世不恭的笑容,杨君爱似乎猜到了这位年轻人心中的想法,先是轻轻点了点头,后又轻轻摇了摇头,叮嘱道:“你这法子如若成功,那自然是好事一桩,但身形转换时倘使稍不留意,只怕不光帮不上旁人,自己的性命也要留在城下啦。”
现今的夏侯和好像是已经打定了主意,早将其他心思抛到一边,应声答道:“可别小瞧了我这纨绔子弟,要讲究耍诈使坏,在下可不见得便输给旁人,侯爷尽管放心好啦!”
杨君爱既见他去意甚坚,自然不会再行阻拦,手中令旗飞舞,传命疾调了五百藤牌手交予夏侯和,让其蔽箭而进,前去接应霍无忌、丁越两人。
焱军各部中的藤牌手都曾经过特别训练,讲求得便是在手中藤牌稳定之际纵高伏低、交替进退,此时各人虽见北宁郡城上箭矢如雨,但心中并无惧怯,反颇有求胜之念,军令既出,纷纷夹护在夏侯和周围,与其一同提气疾奔,径向前阵冲锋。
能够拥有如霍无忌、丁越两人这等武艺修为的将士毕竟百里无一,在连绵不绝的箭雨下,尚未坚持到一刻时分,数百前阵焱军便只剩了寥寥几人尚在坚持前行,其余人或死或伤,只得退步。
所幸挥动藤牌遮挡箭矢的五百精壮在夏侯和的带领下速度甚快,层层叠叠交替掩进,如同旋风般赶到,前阵数百人马虽多半带伤,但好歹接应及时,阵亡者并不算多,免了霍无忌和丁越等人的分心之忧。
还是第一次与夏侯和并肩作战的丁越其时偷眼瞧见他脸上犹带着几分嘲讽般的笑容,不知这位临阵接应的年轻人到底怀着怎样的心思,借着藤牌手的掩护缓了口气,便即提声叫道:“这位仁兄别再笑啦,目下北戎贼子只是龟缩不出,再想不出法子,咱们就只能偃旗息鼓......”
话音未落,夏侯和右手挥动,引领着数十藤牌手或是滚地而进,或是举臂挡箭,脚步不停,撇下其余众人继续向前,少时便到了北宁城墙下,这才立稳身形。
落在后面的丁越见自己所说的话并不被他人理睬,心中略生出些不满之意,若非这些牌手是如今的屏障,只怕早就出声喝骂起来。
即便如此,还是忍不住喃喃自语道:“不知这人到底作何打算,我独仗重剑而进,自然不能接近城墙,但彼等只有藤牌,并无云梯、井栏等物随行,终不成肋生双翅,飞上城头去?”
尚未理清思绪,接近北宁郡城墙的夏侯和已然准备停当,藤牌开处,双手扬起,瞬息间便有五六个淡金色光球脱掌而出,冒着尚未止息的漫天箭雨,向身在城头北戎诸部将士飞去。
夤夜之间距离又远,完颜宗辅等人瞧得并不分明,只见五六个明灭不定的光球腾空而来,看上去并无任何威力,也不能对自己造成任何伤害,纳罕之余,便有人出声笑道:“嘿嘿,这些南蛮是因为攻不上城头,有些气不过,这才做出如此举动么?”
只有完颜宗辅料想焱军中人这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