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耶律逊宁甫一交手便险些吃亏受伤,长身坐起后方觉自己背上已惊出冷汗,想到面前这三位年轻人修为都略显不足,单打独斗自己谁也不惧,耳中听闻这假秀才敢出此言,不禁面带冷笑,冲口喝道:“好哇,老子给你们三分颜色,几个小贼种便当真开起染坊来啦?”
岳万里平素性子沉稳,此刻并不搭言,越朗虽则不同于往日,到底仍是懒得与敌将多说,只有叶珏嗤笑一声:“耶律逊宁,即便你不怕死在小爷等人手中,我倒要瞧瞧如今你怎生在三杆兵刃的包围下号令千军,待到你部人马折尽,你还能复出狂言么?”
话音未落,三人互相使个眼色,素电虬龙枪和碧蚺霜锋骤起,行若龙蛇,搅动起银芒青焰,裹卷而进,似是欲将耶律逊宁这‘北海龙王’困在垓心,越朗长戟凌空挑扫,纠合着滚滚绚光,承担下伤敌之责,用的全是进手招数。
事已至此,耶律逊宁无暇细思,摩云飞烟刀上潋滟生辉,所带紫气愈来愈是深邃浓重,似是别无所求,只望尽兴厮杀一场。
焱军阵上,诸位横冲都将士远远望去,岳万里、叶珏、越朗三人如同走马灯相仿,此来彼去,各展所长,尤其是监军长戟横空,时如白玉,时如黑曜,扫中摩云飞烟刀的锋刃,即有光浪随之激荡迸炸,其势竟不在叶珏之下,不由得又惊又喜,大感新奇。
原本在彼等心中,越朗这位监军虽是颇能吃得苦、熬得性,执掌军中纲纪亦颇为严格,但终究只能算作文人,很多人并不将他看成和自己一般的赳赳武夫,可目睹如今境况,才明白这位年轻人被秦王殿下和叶家少将军看重,凭得不仅是他在恩科选拔里名列前茅。
先前很是为之担心、甚至出言阻其参战的曲长王夔现下已经目不交睫,瞧着越朗所使剁、刺、探、片、挂、磕、勒、铲,乃至钩拿、直劈......诸般招式大开大合,而自其体内应事而变的金、水两属真气亦是灵动非常,各尽其妙,足以令他眼花缭乱,心潮翻涌。
看罢数十回合,见越朗居然越战越勇,衣袂飘飞、袍袖鼓舞间大有所谓‘乌衣子弟,裙屐风流’之态,又有刚猛霸冽,奋然搏命之姿,一向对其不甚关注的王夔就此叹道:“罢啦,看来还是咱老王眼笨,往日相处时,怎么就没明白,监军是个这般悍勇的好男儿?”
随在他身边的,想要主动为自家兄长掠阵的王麟听曲长说出这等话来,不由自主地冲口答道:“这算得什么,昔日越家兄长曾经在淮州校场上单掌伏四尉,一戟震二将,那时节的风采,才真是教人过目不忘,至今想起仍是历历在目呢。”
他说话的声音并不算大,可时值新近升任筹策使的刘振东倒提兵刃在旁,将此语听在耳中,转头看向这位神态间颇为跃跃欲试的少年。
目光闪动,不知心中想到了什么关节,似是有心,又似无意地询问道:“王家贤弟看来是对越监军的能为知之甚详,怎么这些日子以来,从未听你向我等提及?倘使你预先做了说明,想来无论是曲长,还是军中的其他同袍,方才也就不必太过紧张啦。”
王麟所言本是触景生情、随心而发,一时不曾详查,待到刘振东出言详询,才明白这件事情纵然是横冲都中的将士亦多有不知,自悔失口之余,又不由得在心中埋怨道:“越家兄长惯常藏拙,我怎的连这一节也忘记啦,只怕那句感叹已经泄了我自己的底细。”
正待轻咳一声,再说些补救言辞,荷戟执戈的林显扬倒是主动出言替他解围:“刘兄弟有所不知,这位王家小兄弟原就是淮州临琊郡人士,正算是监军的同乡,能知道些我等不晓的旧事,不足为奇,你就不要再问啦。”
话虽如此,但王麟侧首转目,却发现林显扬的目光中若有深意,这等解围之言被他说将出来,竟似是更坐实了自己来历不凡。
“砰”、“砰”连声,光浪炸舞,循环翻涌激荡的各属真气凌空迸爆,在兵刃翻飞攻守间绽如彩菊,更难得的是其色忽为银白,忽做惨碧,忽染深紫,忽浸黝黑,变化不断,诸气流离,颇为瑰丽。
被这变化吸引的王麟再顾不得其他,心中一震,视线偏转之际,口中只剩下了一句话——“这是终于要分出高低胜负啦!”
不消王麟细说,举目观战的众人多半都明白此间情势,焱军阵上的杨妙裳、林馨宁等人各自面生喜色,而身率北戎诸部精骑的耶律川脸上却闪过忧虑、烦闷之情。
只可惜圈子中胜负未分,周围的情境又有变化,随着砰然作响的兵刃交击声一同闯入各人耳中的,还有自北边传来的一股尖锐凌厉、峭拔孤高的骨笛乐音。
乍闻此声,被三位年轻翘楚围困在战场中的耶律逊宁心头一宽,几在同时,摩云飞烟刀上光焰倍涨,而岳万里、叶珏、越朗三人身子一震,再也压服不下敌将的威势,长枪大戟骤然崩开,再也聚合不得。
非但如是,两部焱军的将士中,有些心性、修为差些的,被那骨笛声音所慑,神思不属,休说再行上前与敌人搏斗,能够稳稳立在当场便属不易,更有甚者,耳中缓缓流出血来,颜色变幻,颇为痛苦。
所幸如王麟等辈年岁虽轻,内劲真气的修为却已颇有根底,耳闻其声,只是身形晃动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