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厌仰起头,面朝天光,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半晌,才终是缓缓又接了下去:“但我不想好人,更不想杀好官,就没接他的任务,算是放过了他。”
“好人?好官?”苏倦怔住:“可刚才那些官兵不是说他是叛臣吗?”
折厌的话,她肯定是相信的,但……
“叛臣?”折厌讥诮的勾了勾唇角,却没有直接给出答案,而是反问道:“你觉得为什么会有人花高价来找我去杀他?”
“这……”苏倦的眉头轻蹙了一下,也很快进入了思考。
如果这宋令是个坏人,那被人买凶也不奇怪。
或许是他曾经伤害过别人,如今被人找上门报仇了,也或许是他做了不公道的事情,有人看不下去,所以要买他的性命。
可如果按照折厌的说法,宋令是个好人的话,那……
又为什么会有人如此恨他,甚至恨不得买凶杀他呢?
苏倦想着,脑中突然灵光一闪,话也跟着脱口而出:“难道是他挡了什么人的道?所以那人非除掉他不可?”
“嗯,宋令刚正不阿,也算是朝中的一把利剑了,而越是锋利的剑,就越是容易损害到其他人的利益……”
折厌轻捻着手中的白骨佛珠,竟然十分难得的为人叹息了一声:“虽然我早知道他逃不过这一劫,却没有想到竟然连累了满门,落到了一个叛臣的下场。”
苏倦听到这话,以为折厌是在为宋令惋惜,也赶紧安慰道:“有些事情也不是师兄可以左右的,师兄不必太过自责。”
毕竟那是朝堂,而他们只是普普通通的江湖人士。
中间所隔,山海之深,根本不是一朝一夕可以轻易跨越的。
“自责?”听到苏倦这话,折厌也很快轻挑了一下眉:“嗯,我的确是挺自责的,当时竟然心软了,要是当时我能直接接了那个任务,将宋令了结在我手里,那可真是皆大欢喜。
我能拿到一大笔的酬金,宋令的家人也无需受他牵连,就连我们今日遇上的这些官兵,也无需因为宋樱逃走之事而烦恼。
这么想想,一切似乎都因我的一念之差而改变了,我的确是应该自责的。”
“啊?”苏倦愣住。
折厌说的自责,竟然是自责自己当初没有接那个任务,没有杀宋令?
这……
怎么跟她想的不太一样啊?
苏倦的嘴角轻抽了抽,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应该如何接折厌这话才好。
只得转移话题:“不过,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宋令叛臣之事肯定有问题,或许是被人给陷害的。”
“那又如何?如今宋家满门砍头的砍头,流放的流放,早就已经不成事了。”折厌说罢,又摇头轻喃了一句:“当初还不如直接杀了他,倒也算护他家人周全了。”
听到这话,苏倦心底突然微颤了一下。
或许,折厌只是嘴上不承认罢了,其实他真正自责,真正后悔的,并不是当初没有接那个任务,没有杀宋令。
而是没能阻止宋令一家的悲剧发生。
苏倦犹豫了一会,终是抬手拍了拍折厌的肩膀:“不管怎么样,这件事情都绝非师兄的错,师兄也无需为此感到自责,至于那宋樱……”
苏倦原本想说,那也只能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可一想到她那可爱的模样,到了嘴边的话,也瞬间梗在了喉头。
稚子何其无辜?
她才七岁,哪怕宋令真的叛国,真的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不该连累到她身上。
更何况,宋令还是被人诬陷的。
在这种情况下,若是在眼睁睁的放任宋樱去死,那……
他们与那些陷害宋家的人又有什么区别?
只是他们并未真正出手,只是在明知真相的情况下,对其袖手旁观罢了。
想到这,苏倦的拳头就不由捏了起来,鼓起勇气似的,抬头朝折厌看了过去:“师兄,你若真为这件事情感到自责,不如我们现在就行动吧?”
“嗯?”折厌挑眉,好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苏倦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
见此,苏倦也很快又接了下去:“那些官兵既然会找到这里来,那就表示宋樱很有可能已经逃到了这城中或是这城的附近,反正我们也要去找那些狼人的下落,不如……顺便也找找宋樱。
若是我们能在这些官兵之前找到宋樱,将她护送到安全的地方,或许她就不用死了。
而师兄也算替宋家保下了这唯一的独苗,弥补了之前的遗憾。”
“你想救宋樱?”折厌轻捻着手中的白骨佛珠问道。
苏倦则想都没想便点了点头:“对。”
折厌唇角的笑容微勾了勾,好半晌才终是缓缓吐出:“好,你想救,那就救吧。”
见折厌同意,苏倦悬着的一颗心也总算放了下去。
虽说她大概能感觉到折厌对宋令之事的后悔与遗憾,却不敢太过草率的断言。
毕竟……
折厌杀人的事情她见多了,而折厌救人的事情……
还真是少之又少。
她甚至都有些不敢想象了。
先是袁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