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静雅沉寂两日,陡然听到余青莲找媒婆了,悄悄在碧和苑听了两句,之后便去了韩香茹的暖香阁。
韩香茹就着油灯绣荷包,看到她来,脸上盈满笑意:“怎么这个时辰还来了?”
“小娘。”沈静雅依过去,抱着韩香茹的手臂撒娇:“事儿您听说没?”
她养在余青莲名下,这些年和韩香茹母女关系依旧很好。
韩香茹只当她在说沈和山与沈灼兮腹泻一事,放下针线,冷嗤了一声:“余青莲瞧着文文弱弱,大方得体。”
“没想到暗地里和我没什么区别,道貌岸然罢了,更气的是你父亲,真相这么明显,居然护着她!”
“不是父亲和傻子腹泻一事,那就是个误会。”沈静雅四下看了眼,低声道:“母亲刚刚请了十来个媒婆上门。”
“你的意思。”韩香茹眉心紧锁,沉思道:“给你请的?你刚满十四岁,不可能这么早说亲……”
话到这戛然而止。
沈心玉身为盛都第一名媛,才名在外,想娶她的男人足以踏破太师府的大门,显然不需要媒婆。
沈静雅还不到说亲的年纪,只剩下即将十五的沈灼兮。
“余青莲搞什么鬼?”韩香茹满是不解,嘀咕道:“那傻子什么情况人尽皆知,又刚做出爬太子床榻的丑事。”
“但凡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娶的,余青莲就知道折腾显摆她大夫人的大度贤惠。”
沈静雅见她还没想明白,已然带了几分不耐:“刚才我听母亲的意思,媒婆会将确定的人选找好,之后在岁中宴上公布。”
“而且,今年恰逢先祖立国百载,岁中宴办的极为盛大,太子和一众皇子参加。”
“这和媒婆给那傻子说亲有什么关系?”韩香茹一愣:“你好好表现就是,难道还怕那傻子把你比下去?”
“母亲向来看重脸面,岁中宴这么重要的场合,她顾忌外人口舌,给沈灼兮找的婆家定然身价不差。”沈静雅不清楚沈和山和余青莲的打算,咬着嘴唇,道。
“我先前捉弄针对沈灼兮,她会说话,万一往后见着外人,将那些个事抖露出去,岂不是坏了我的名声?”
韩香茹现在才明白她的担忧。
从前沈静雅欺负沈灼兮,大家都习以为常,沈灼兮迈不出太师府大门,又不会说话,没地儿告状。
虽然她依就是个傻子,可保不齐她会像指证王嬷嬷那般,不经意将太师府的事说出去。
韩香茹性子冲动,当下就道:“这件事我去办,你安心做好三小姐。”
媒婆上门的消息不一会就传开了。
菊嬷嬷打洗漱水时听到人议论,急急跑回潇湘楼,道:“小姐,大夫人请了不少媒婆,奴婢一合计,只怕要给您说亲了,怎么办呐?”
“呵。”沈灼兮拨亮油灯,意味不明的笑道:“真难为大夫人,我在外头的名声那般臭,她还能想将我嫁出去。”
“您还有心说笑呢。”菊嬷嬷压根笑不出来,急的汗都出来了:“万一大夫人给您找个歪瓜裂枣,亦或者凶狠蔫儿坏的人,可怎么办啊!”
“那就看她找不找得到了。”沈灼兮走到窗前,看这外头的月色,问道:“老太君什么时候回来?”
后宅真正的掌权人是老太君。
今年是老太爷死的第三十年,冥诞到了,老太君带着府上四小姐沈心娇回老宅祖坟祭拜,顺便在灵鹤寺祈福。
“算着时间,也就这几日了。”菊嬷嬷欲言又止,道:“您想让老太君对付大夫人,可能性很小,两人是有些不对盘。”
“但老太君很喜欢大夫人所出的四小姐,为着四小姐,老太君肯定不会和大夫人翻脸,再说……”
说到这,菊嬷嬷的声音低下去:“老太君也不喜欢您。”
沈灼兮笑了笑,没说什么。
夜半,院子里寂静无声,待菊嬷嬷睡了,沈灼兮照例准备去有枯井的废院子。
打开门,却被门口站着的黑影儿吓了一跳。
仔细看才发现身影有些熟悉,竟然是羽暮!
羽暮声音带着嫌弃,就着月色往里头:“堂堂二小姐,院子破就算了,屋内也这么个样儿。”
“有的住就不错了。”沈灼兮怕惊醒菊嬷嬷,低声道:“不是在古井边见面,你怎么上这来了?”
“带你出去啊。”羽暮没觉得不对,话里带着揶揄:“还盼着跟你混呢,不早点治好你的伤怎么行?”
“知道就好。”沈灼兮也不跟他客气:“若能出太师府,就不用麻烦你了。”
“会的。”羽暮对着外头的月色煞有介事道:“盈月环彩,乃大吉之兆,你这几日有好事发生啊,保不齐是名声会转好。”
沈灼兮很是意外:“你也懂这些?”
昨晚开始,圆月周围晕了圈不太明显的虹环,星象上象征着祥瑞。
但月色星象通常喻指大境,并非个人,沈灼兮并未在意。
“也?”羽暮是听司天监提了才知晓,他眉峰一挑,道:“这个语气,你也知道?”
“碰巧听人说过。”沈灼兮讪讪一笑,自顾往外走:“不是要出去吗?还要熬药,可别耽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