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林子心那句“你瘦了”,陆星愣了一会,他的心里反复盘旋着一个念头:果然还是我相伴对我好啊!
从旁人那儿,陆星也能得到关心,但是对现在的陆星来说,旁人的关心和林子心给予他的关心完全不一样,那是完全不同的感觉。
陆星傻笑着应道,“哈啊?我,我瘦了吗?”他不由伸手摸了摸脸。
不仅瘦了,也黑了,林子心很清楚。林子心的脑海里出现七月盛夏,他和陆星初遇时的情景,那个一身黑色劲装,腰系鲜红腰带,双手交抱在胸前,勾着脚靠在大门口站着,望着他的少年,阳光下,琥珀色的猫儿眼亮得灼人。
那时的陆星,神采飞扬,意气风发。
现在,那双猫儿眼仍然闪闪发亮,不过经过了这么些天的辛劳,陆星原本有点肉肉的脸颊,消瘦的很明显,更显得那张英挺的脸棱角分明,束起的头发有些凌乱,人也憔悴了。
见陆星呆愣着,林子心示意他继续吃饭,又说道,“从腊月十九日到现在,这么些天了,你睡过几个囫囵觉?没白没黑。那些守城军和民勇,甚至是百户长,你给他们排好了班次,让他们轮更,每人每天只负责一段时间的城防事宜,余下的时间能得到休息。你自己呢?别人都能得轮换、得休息,你呢?谁跟你轮换,谁能替下你,让你歇一歇。”
陆星停下,看着林子心,暗想:原来他都知道,都看在眼里、记在心上。
陆星想了想,笑了,“嗨,事出突然,而且,我,能者多劳呀。”
林子心看着陆星那还带着几分稚气的脸,轻轻叹气,又道,“你做了那么多,仍然有人觉得不足,并不念着你的好处,不但不帮你,反而诸多挑剔,多方阻碍。”
陆星听了笑笑,“嗨,那种人不用去理他。”
“还有那些……”林子心原本想说,还有那些马匪们侮辱诋毁陆星的污言秽语,转念一想,不提也罢,不该再提起来让陆星听了不开心,他相信陆星不会在意。
陆星显然知道这时候林子心想说的是什么,马匪们辱骂他的话他都知道,还听得哈哈大笑呢。陆星伸手抓着林子心的衣袖摇晃了一下,说道,“别理那些。”
林子心这时示意道,“快吃饭吧,天冷,饭凉得快。”
陆星匆匆扒完碗里的饭,又几口喝光了瓦罐里的汤,抹了抹嘴。吃得饱且舒心,陆星突然“嗝”了一声,打完嗝,陆星自己先笑了起来,“哈,吃太饱。”
林子心接过碗筷放在身边,说道,“吃饱就好。”
示意陆星坐好,借着城墙下映上来的篝火的亮光,林子心伸手摘下陆星头上帽子,说道,“让我看看你的伤。”
陆星乖乖地挨着林子心坐好,把头半低着。此时陆星心里在想:不曾见他带着药箱药瓶,要拿什么给我治伤换药啊。
林子心解开陆星头上缠着的绷带,察看伤处,见伤口在癒合中,略感宽心,问陆星道,“还疼吗?”
陆星嘿嘿一笑,“没什么感觉了。”
林子心叹气,“你呀……”
陆星笑道,“我不怕疼。”
眼见林子心从腰带上解下竹管和小布袋,从布袋中取出干净的细麻布和一个小圆盒,又见林子心用竹管中的清水清理伤口,然后又用削好的细竹片,从竹子小盒里挑出装在里面的草药膏,涂抹在陆星额角的伤口上。陆星内心暗暗惊讶:他可真会利用身边的东西啊。
陆星不知道,他眼前的人虽然年轻,却是个资深的大夫,不仅侍奉皇族,更时常往各地乡间行医,非常懂得利用身边各种随处可见的普通材料,制作出有用的物品。
陆星这时不由说道,“也没见你拿个药箱什么的,准备得倒是充分。”
林子心原本想说“用不着药箱”,心里一顿,觉得不妥,改口道,“伤口长合的还好,再过几天就可以不用药了。”
把上好药的伤口重新包扎好,再给陆星戴上帽子,林子心看了看他,有种放心了的感觉。
陆星隔着帽子摸了摸头,嘿嘿地笑了。
林子心收拾好东西,准备要起身,陆星以为他要走,下意识地伸手一把拉住。
林子心问道,“怎么了?”
陆星吱唔了一下,说道,“那个,那个……”想到了什么,他拉着林子心靠在箭垛后,抬手向着东边方向的树林处一指,说道,“看,看那边。”
林子心顺着陆星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片黑暗,看不清树林,然而在黑暗之中,又隐约能见到透出来的几点亮光。
陆星说道,“瞧见那边隐隐的亮光了吗?那就是马匪们的营地,是他们点着的篝火。原本林中一处供上山的人们休憩用的木屋,现在被马匪们给占了。听说他们还把木屋旁边的草棚用来关押人质。”
林子心说道,“很近啊。”
陆星道,“是不远。”然后叹道,“可是我没办法带着守城军们过去。”
林子心道,“现在仍然不知马匪们具体的人数,还是小心为好。”
陆星道,“祈县已经被围七天了。”
林子心暗想:这七天里,县城中的百姓们真可谓“度日如年”,又害怕,又揪心,各种关于马匪的传言和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