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丰县,车队行走在官道之上。出城时还有大大小小的其他车辆、行人同行,走着走着,行进速度快慢不一又远近目的不同,渐渐地这一行人就成了独行。
走了一程路,歇息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聊天,帐房先生边笑边叹道,“与那阮家人同行了这许多日子,这乍一分离,竟觉得有点冷清了。”
严领队这时也笑叹,“谁说不是呢。他们在时,大家说说话儿,讲讲老家的趣闻逸事,时间好打发。”
眼睛望着前方的长路,管事说道,“进了中州道,过了丰县,咱们啊,也有盼头了。”接着又道,“咱们这一程,也算是有惊无险,算是顺遂了。”
严领队笑道,“托福,托福。这一趟走的平平安安,到了洛州咱们好向家主复命。”
商队的人闲谈着,陆星这边,他拉着林子心,两个人一起坐在稍远些的地方,说着悄悄话。
吃着手里的面饼,陆星用手肘碰碰林子心,小声道,“喂,我可知道的啊。”
“什么?”林子心没听明白。
陆星嘿地一笑,瞄了一眼林子心,“我都瞧见了的。”
林子心皱眉,“你看见什么了?”
陆星又笑,“嘿,你可不能瞒着我啊。”
林子心先是诧异,然后正色道,“我并没有瞒你什么。自从、自从……我们把话都说清楚,之后我便再没有对你隐瞒什么。”说完他又补充道,“你若是想知道什么,只管开口直接问我,用不着搞什么旁敲侧击,闪闪缩缩的。”
陆星一听,忙道,“哎呀,我没有。我是说,我看一你给狗娃,哦不,是萤儿,我看到你给他钱了。”
陆星所说的“钱”,是林子心藏在行李中的一件夹衣里的金箔。当初林子心刚进祈县,陆星去林子心的住处探查时一下子就发现了的,他知道那是林子心带在身边过日子用的。而在离开丰县前,陆星发现林子心悄悄地给了阮萤一点金箔。
“你说这个啊,”林子心懂了,瞪了陆星一眼,“怎么,不行吗?”
“不不不,”陆星连声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这你能放心吗?我瞧着阮萤,像是原先在老家时,被家里人保护得很好的样子,是个养在家中的小娘子。看着不像是多么精明、大胆。我是说,孩子还小,你给她金箔,万一有事要动用,她知道银楼的门向哪边开,知道去了该怎么兑换吗,又万一没藏好露出来,丢了,或是让人哄了去,那时怎么办呢。”
林子心瞥了陆星一眼,说道,“你这操的心也太多了,跟个老父亲似的。”
陆星一口饼呛在喉咙里,连咳了几声,抬手拍着胸口,然后着急道,“嗨,哎,我并不比她大几岁,怎么就老父亲了,我有那么老吗?”
林子心道,“你看你操心的多。”
陆星正色道,“我是担心嘛。”
林子心说道,“不妨事,人总会长大,阮萤也会。”然后又道,“我看着丰县那一家,也是不富裕的,阮老丈那一家要落脚,总要开销。我们手里又不是没有,暂时也用不着,在阮萤手里,或许能应个急。阮萤那孩子是个懂事的,她会好好收着。其实那点金子也没有多少。”
陆星听着,笑眯眯地看着林子心,又伸手碰碰他,说道,“你人真好。”
林子心看了陆星一眼,说道,“你也很好啊。”
陆星听林子心刚才的话里说的是“我们”,坐在那儿不住地晃腿,心中十分满足得意。
队伍又在路上走了五天,到了一处镇子上落脚休息。
严领队来找陆星和林子心,说算算看路程,估计再走二、三天,就到洛州了。进了城,他们这一行人得先押送货品回府,向家主复命,此后还有点算货品、清查帐目等许多琐事要做,伙计们要各自回家与家人团聚等等。而陆星和木子二人还要继续赶路,恐怕不会在洛州耽搁太久。
严领队他们原本想着在洛州好好请请陆星他们,以尽地主之谊,可又担心大家各有事,怕时间对不上。于是就想在这处小镇上先行一聚,“诚心相请,盼二位不要嫌弃我等简慢。”
陆星知道会有这一聚,便笑着答应,又说,“该由我们做东才是。”
严领队道,“两位莫要推辞。我已经吩咐店家准备酒菜了,六爷,你和木子等会儿就下来吧。”
陆星和林子心跟商队的人一块喝了一顿酒,互相致谢,大家共同走了那么久、那么远的路,这时心中都有依依之情。
严邻队告诉陆星,他在府里当差,替家主往来办货,多半是往江南道去,没有上过京城,对后面的路程他并不熟悉,没办法给陆星陈说利害,他得了一张中州道的地图,“虽然粗简,却也可用,交给六爷,后面的路,六爷和木子多加小心。”
陆星收下了那张画在皮子上的地图,谢过严领队。商队里的人们又说了很多祝陆星一帆风顺、金榜得中的吉祥话。
夜深了,陆星和林子心回到住宿的房间里,林子心才坐下,陆星就过来挨着,然后把得的那张中州道的地图打开让林子心看,“你瞧瞧,看对不对。”
林子心看过地图,说道,“大致上是差不多。没有地图也无所谓,我认得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