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星伸手拿起酒坛,给众人倒酒,说道,“罢了,他既到了祈县,愿意留下,咱们这里往来客商多,市面繁荣,容身倒也不难。”
米三这时说道,“嗯,我怎么觉得还是大的州府好,大城市啊,热闹。”
刘益伸手在米三后脑上扇了一掌,说道,“说你年轻不懂事,还不认。长安居,大不易!你知道那大州府里光是租个房子住要多少钱吗?咱们这儿,就那个独门小院,一个月才一百五十文钱,这价钱,你拿着去大州府里试试。那木子一看就是个穷人,他拿什么在大州府里落脚。”
米三一脸委屈,“怎么光说我呀,六爷才是最小的那个。”
刘益道,“六爷比你懂事!”
桌上的人顿时都哄笑起来。
陆星向众人说道,“李木既然在咱们县城里住下了,以后就当他是街坊了吧。他孤身一人,大家能照应的,就照应着点儿,别让人觉得咱们祈县的人没有人情味儿。”
众人听了,纷纷说道,“会照应他的。”
陆星用手指摩挲着面前的空酒盅,心里想着该再去好好谢谢李木,毕竟李木照顾了他一场,想到这里,他抬手摸了摸胳臂,衣服下,能摸到缠着的绷带。
“哎哟,我拿着李木家的灯笼没还呢。”陆星突然想到。
米三斜眼看着陆星,哼道,“六爷,就一文钱一个的纸灯笼,你至于嘛。”
陆星正色道,“哎,借的,当然要还。”
米三撇撇嘴,“我看是六爷想总找机会往人家家里跑吧。”
“什么啊,不是!”陆星一口否认。
米三笑着冲桌上的众人说道,“六爷没事就往木子家里跑,街坊四邻们看见好几回。”说着他看向陆星,“六爷,你真的是去探查的吗?查着什么了?”
陆星拿起一根啃过的骨头丢向米三,“少乱讲话。”
回想之前林子心的所言所行,何忠说道,“这个木子,年纪不大,做事倒是老成稳重。”
陆星听了说道,“哪儿啊,他也不小了,他比我大六岁呢。”
这话一出,大家都笑了起来。
米三笑道,“六爷,六爷,这木子小哥,我们连他的年纪都还不知道呢,你这儿都知道他比你大六岁啦。”
陆星气得直瞪米三,耳朵慢慢地烧烫起来,他又捡起桌上啃剩下的骨头扔米三,说着,“就你知道了,就你长嘴了。”
“哈哈哈哈,看六爷。”
“六爷,该谢谢人家,好歹照顾了你半天。”
陆星这时道,“也该谢谢益叔和小麦,把我送回来,谢谢忠叔,守着我照顾我。”
刘益一听惭愧道,“谢我算啥呀。”
陆星给刘益又斟上一杯酒,说道,“这事儿就不再提了。明儿起,该巡查的巡查,该值班的值班,大家各做各的事。”
夜深了,众人散去之后,陆星躺在床上,心里边在反复在想:他到底是嫌弃我呢,还是不嫌弃我呢。不嫌弃我,哦,才醒过来这就让我走,跟赶苍蝇似的;嫌弃我吧,昏迷中的人还愿意收留,要是有个万一……才刚来祈县就摊上这样的事,他可怎么办呢。
陆星觉得,在这桩意外上,他确实是福大的,没事。
躺在枕上滚来滚去,想来想去,陆星怎么想都觉得:木子哥哥对我挺好的。
回到祈县的第二天,陆星没有休息,而是一大早就起来,和另两个捕快去向县令复命。
祈县的现任县令姓刘,举人出身,之前在雍州另一个县城当县令,三年任满,考绩优秀,又被派到祈县,他就携家带口上任来了。
向刘县令禀明之前外出办差的事项,奉上公文回书,陆星知道,接下来刘县令肯定要说说他们回程的路上抓强盗和陆星受伤的事,于是陆星站在那里,手在背后冲着刘益和麦五打手势,示意他们先离开。
没抓到强盗,还有同僚受伤,肯定会被县令申斥,陆星是捕头,他觉得理应由他来承担责任。
一时间,县衙后堂里只剩下的县令、主簿和捕头陆星三个人。
刘县令让陆星坐下,先询问他的伤情,陆星表示已无大碍。
刘县令说道,“什么无大碍,你这孩子就是这样,明明跌得那么重,现在人是醒了,总得好好休养一段时日才好。”
陆星答道,“我会休息,不过,你知道的,我也闲不住,值守或是上街,就随我吧。”
刘县令无奈,说道,“你啊,你们啊,怎么能行事如此鲁莽!”
陆星这时候乖乖的,琥珀色的猫儿眼里水润润的,仿佛一只温驯的小动物,坐在那里听着刘县令的申斥。
讲了一番道理之后,刘县令说道,“以后万不可再这么鲁莽行事了。”
陆星乖乖地点头,“我都记下了。”
刘县令道,“一伙五个强盗都跑了,这以后还不知道要祸害多少路上的商贩。你们下去多探查探查。”
陆星点头领命。
公事说完,刘县令的脸色缓和下来,见他这样,陆星嘻嘻笑了起来,刘县令说他,“还笑。”
陆星笑道,“下回不这样了,抓着一个就得。”
刘县令直摇头,“你这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