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安大队行政村下面包括十七个小村,每村之间间隔两三里地。
村与村之间是整齐的水稻田,水稻田四周种着白杨树,从上空看去被分隔成方格子。
张新阳的白菜种下后,事情就少了许多,不过他每天仍然很忙。
张老汉几乎看不到儿子的身影,父子二人像捉迷藏一样,要么是老子在家里,儿子在田里,儿子在田里时,老子在家里,等老子到田里时才发现菜园里的变化不小,比如突然多出几个干草堆,他原本还没多想,老伴提醒不要当柴烧了,才知道是儿子从外面抱回来备用的。
张老汉没好气地对着老伴嚷,“种白菜能用上干草?”
张老汉心想着瞎胡闹,可这几天他憋着劲呢,面上装着两耳不闻窗外事,心里却跟长了荒草一样,想不通儿子在作什么妖,这可怎么办。
八月正是热的时候,又是二伏。
傍晚,微风兮兮,阵阵凉意。
与南方的夏天不一样,hlj的夏天早晚之后很凉快,夏天很舒适,有很多南方人到夏天就选择到hlj过夏。
张老汉没去过南方,这些都是从儿子口中听说的。
南方的天气湿热,一到夏天,热得人没处躲,人像在蒸笼里一样,特别是对身体不好的人,那简直是遭大罪。
老伴去村里溜达,儿子也不在家。
张老汉蹲在院子里,看着整齐的白菜地,在想着要不要趁着儿子不在把白菜种都刨出来再把土填平,给点暗苦他吃吃,才知道好歹。
想法刚一出,就被他推翻。
对于农民来说,庄稼就是他们的命根子,一辈子都在想着把庄稼种好,哪能做把种子刨出来的缺德事情。
张老汉觉得这几天对他来说,仿佛过了几年,两个儿子优秀又省心,谁能想到最后,这个最优秀最让他自豪的儿子突然出鬼了。
两个儿子。
脑子一机灵,张老汉知道他要怎么做了,直接回屋拿手机给大儿子打电话。
是啊,他怎么病得忘记了小儿子一向听大儿子的话呢。
这个电话打的并不顺利,一连打了三遍,那头才接,声音也很杂乱。
“喂?爸?能听到吗?”张东一连说了三句,应该是也觉得吵,“爸,你别挂,我找个安静点的地方和你说。”
张老汉嘴上说:“不急。”
却将手机紧紧贴在耳朵上,想从声音里探究出大儿子在哪了,他在干什么呢?
隔着电话,除了细碎的杂乱声,张老汉什么也没探究出来。
两分钟后,电话那头终于安静下来,大儿子的声音传过来:“爸,难得啊,你咋想起给我打电话了?”
张东今年三十三岁,嗓门随了张老汉,很爱说,性格也好,和谁都能打成一片。
在齐市那边一所中学教生物,上班这几年只有寒暑假与春节才回家。两年前结的婚,儿媳妇也是教师,教美术。
只是从去年起,张东突然忙了起来,说是补课,每天时间都紧,忙得不能回老家看父母。
张老汉心里很不舒服,咋这么忙的,连娘老子都不要了,好在有张母在一旁劝说,现在城里生活压力大,两人还要还房贷,趁着年轻让他们多干点,将来有孩子后压力才能少点。
张老汉想想也是这个理,但是去年过年大儿子夫妻俩没有回来,想想这事他就难过的,补课,补课,人家学生家就不过年吗?无论城市还是乡下,家家都要过年。
张老汉的气发作了一半时,大儿子在春节前给老子打了一笔钱,让弟弟新阳,带父母去xsbn旅游过春节,过了正月十五才回的家,张老汉心里那点埋怨也就忽略不计了。
八个月都下来了,张老汉和大儿子没通一次电话,平时多是老伴联系,突然打电话给大儿子时,张老汉的喉咙像打了结,一肚子话想说,却不知道从何说起,浑身别扭。
再不习惯,话也得说。
张老汉先是问了几句大儿子的情况,跟着才说到小儿子的事:“新阳回来了,他的意思是不回去了,留在家里种地。”
张东沉默了半分钟才说:“爸,你是想让我劝劝新阳?”
“他现在年轻,还不知道现在做的决定在未来是好还是坏,你现在上班见识肯定比他多,给他说说。”张老汉不知道怎么和大儿子表达,话里话外的意思就是想让大儿子劝劝小儿子,死了回乡种地这条心。
张东满口应下:“行,爸,我懂你的意思。一会儿挂了我就给他打电话。”
然后又劝父亲:“爸,新阳年纪轻,满脑子的冲劲,想一出是一出,你别和他着气,要是气坏了身子,妈要着急了。”
张老汉在儿子面前一向是严肃的象形,话也极少,儿子说的话他“嗯”了一声算是回应。
电话那边有人喊,张东也没再多说,和爸说有事就先挂了,挂之前还承诺一会儿就给张新阳打回去。
收起电话,张老汉想了想,觉得这电话打了和没打一样,小儿子是听长子的,可这次他感觉小儿子不同,这小子要是下狠心留下,长子这个电话打不打都没用。
张老汉心里发空,不知不觉又来到了小儿子捣腾的白菜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