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奶奶您怎么了?”
看着眼前那张满是担忧的脸,宋昀盼的泪水登时夺眶而出,她一把抓住白檀的手,“我,我看见了……我看见他了!”
白檀一愣,下意识问,“您在说什么?您看见谁了?”
“我看见——”宋昀盼声音猛地停住。
她用力抓紧身上的锦被,默了好几息,才牙齿打着颤,低低道,“没什么……我就是,又做噩梦了……很可怕很可怕的噩梦。”
白檀也是经历过宋昀盼从前做噩梦的样子的,最严重的时候她们甚至还想过找个道行高深的师傅来看看……此时见她又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白檀不由安抚道,“奶奶一定是这阵子精神太紧张了,所以夜里才会睡不好……”又伸手去探她的后背,果然已经濡湿一片。
宋昀盼呆滞地点点头,“大约是吧……”
白檀已经动作麻利地把她用被子围起来,“奴婢叫她们打盆水来给您洗。”说罢快步去了外头吩咐。
宋昀盼呆坐在床上,全身的精气好像一下子被抽空了一般……
明明只是个梦而已。
可为什么,为什么大表哥会有一件跟梦里那人一模一样的衣裳?
甚至就在刚才的梦里,她终于看清楚了那个男人的脸——那是大表哥的脸!
宋昀盼蜷缩起来,双手无助地***发丝,用力咬紧下唇。
假的,假的……梦里的一切都是假的!
梦里的二表哥还很嫌弃她,二舅母还很讨厌她呢!可事实根本不是这样!
二表哥怎么待她就不用说了,便是二舅母——虽然二舅母对她一直淡淡的,却也并没有难为过她,反而多有维护,就连在她梦里,二舅母身边那个对二表哥总是“虎视眈眈”的流香,近来也因为年纪大了,二舅母开恩,放出去嫁人去了。
这跟梦里都是不同的!
可饶是宋昀盼如何在心里一遍遍说服自己,梦里的绝望与恐惧依旧清晰得仿佛亲身发生过,让她只要一想起来,就羞愤得恨不能立时死了才好。
好在白檀很快端了热水进来。
她小心翼翼地给宋昀盼擦了身子,重新换上干净的寝衣。
“奶奶快睡吧,明日还要早起……奴婢就在这儿守着您。”白檀一边帮宋昀盼掖着被角,一边柔声道。
宋昀盼顺从地“嗯”了一声,用被子把自己严严实实地裹紧。
白檀担忧地看了她一眼,轻轻放下帘帐,也在脚踏上歇下。
只是主仆俩一时都没了睡意。
过了许久,才听帐子里的宋昀盼低声问,“白檀,你说人真的会有轮回转世么?”
白檀一愣,虽不知道宋昀盼为什么问起这个,还是老实道,“奴婢也不知道……老人们反正都是这么说的。”她想了想,“不过奴婢觉得,既然投胎以前都要过奈何桥,喝孟婆汤,那前世的事儿又跟今生有什么关系呢?横竖都是新的一辈子了。”
宋昀盼静静听着,如呓语般喃喃道,“那会不会……还记着前世的事儿呢?”
白檀一时没有听清,“奶奶说什么?”
宋昀盼回过神,忙道,“没说什么……你接着说。”
白檀笑道,“奴婢就想,不管有没有前世来世,反正这辈子总要好好过,也不算白来世上走一遭。”又半真半假地玩笑道,“奴婢尚且如此,奶奶更应该放宽心……从前就算了,如今您有老太太太太护着,二爷对您又一心一意地好,眼瞅着就要金榜题名,您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万不可再跟从前一般自苦。身子原就不是多好的人,自己再不好生保养,成天多思多虑,夜里都能把自个儿吓醒,还要怎么地呢!”
宋昀盼听白檀这话便知道她误会了,偏自己梦里那些事儿实在无法启齿,心里一时只觉有苦说不出,又默默地流
了会子眼泪,就沉沉睡了过去。
脚踏上的白檀一直小心翼翼地听着帐子里的动静,直到里头终于传来均匀的呼吸声……她才暗暗叹了口气,也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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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闱依旧是九天。
这几天宋昀盼每晚噩梦缠身,有时甚至不需要重复先前的梦境,只是出现苏璟的脸,她都会吓得惊醒过来。
如此人也不免越发清减。
当然清减了的并不止她一个人,苏二太太这几天也同样吃不下睡不着,每天求神拜佛望眼欲穿,整个人也肉眼可见地消瘦了下来。
是以苏二太太见宋昀盼这般,非但没觉得有什么不妥,反而觉得这媳妇儿虽然脑子不怎么灵光,但对她的二郎却是真的上心,反倒生出几分惺惺相惜,连带着对宋昀盼的态度又比以往亲和了几分。
宋昀盼就这么莫名其妙歪打正着地赢得了婆婆的好感,自己还浑浑噩噩,全然无知。
这晚她又跟往常一般在静园用过晚膳,为苏老太太念了会儿经,直到她老人家有些睡意,才往回走——为了不再做噩梦,宋昀盼尽量让自己忙碌起来,把每天所有时间都填得满满当当,一丝空闲都没有,晚上回去继续看账簿算账,直到困得眼都睁不开……如此就能一觉到天亮了。
宋昀盼一边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