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沉吟了片刻,道,“我记着,再有四个月就是盼表妹的生辰了吧?”
田氏笑道,“可不就是么……真论起来,咱们家这么些个女孩儿,都加起来也没一个比盼姐儿更出挑的。”
苏璟不由笑道,“你这当母亲的倒是不偏心,竟是把咱们潇姐儿也算进去了。”
田氏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本来就是……若单说性情才情,我倒是自信咱们潇姐儿不输人,可若说到容貌——天底下这般漂亮的人儿总共能有多少?”她说着不由叹了口气,“可就是因为这样,她的亲事才更叫人犯愁。”
苏璟皱眉道,“这话如何说?”
田氏便跟他娓娓道来,“你想啊,盼表妹毕竟是咱们老太太跟前养大的,那些个门第差些的肯定不敢肖想,可那名门世家——”她声音一顿,打量着丈夫的神色道,“难免会在意盼表妹的出身。”
见苏璟听后果然皱眉沉思,她继续道,“而且退一万步,就算真有那不在意的,以盼表妹随和绵软的性子,要进了那世家大族,怕是不消几天就叫那些人精给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可要是不嫁去高门大户,这般的模样性情,又岂是普通人护得住的?要我说,这亲事倒是比其他几个妹妹还更难些。”
“你说的很是。”苏璟颇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忖度道,“若依我的意思,不是马上就要秋闱了么?倒是不妨在这一科里选个举子,家世也不必多好,只要人品端方,才学出众,日后有咱们家帮衬着,也未必不能闯出一番锦绣前程。到时盼表妹既是陪他功成名就的糟糠之妻,地位自是不可动摇。”
他话一说完,田氏不由“噗嗤”一声笑出来。
苏璟一怔,“难不成我说错了?”
田氏连忙摆手,“不是不是……”又掩唇笑道,“妾身只是觉着,爷这说的倒不像是表妹夫,合该是在给自己挑女婿呢!”
苏璟微怔了怔,也笑了,“日后咱们潇姐儿也是这般——我倒不在意未来的姑爷是不是出身高门,只要男方品行出众,家世清白,对咱们女儿好就足够了。”
田氏笑着点点头,“我跟爷也是一个想法……不过盼表妹的婚事自有老太太做主,任咱们再说得头头是道,这大主意也得她老人家亲自拿才行。”
苏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见外头天色已不早了,遂起身道,“晚了,早点睡吧。”
田氏忙应了声是,又吩咐人去打了水进来伺候她梳洗。
待一切收拾妥当,又换了件纱制的寝衣,田氏才进了内室。
案上只留了盏小灯,苏璟躺在外侧,耳边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似是已经睡沉了。
“爷……”田氏低低唤了一声,后者却全然无觉,只朝里侧翻了个身,倒有大半个身子露在外面。
田氏笑着摇摇头,仔细给他掖了掖被子,又轻轻解了帐子,方小心翼翼地从他脚下爬到里侧躺下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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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头的蝉吱吱喳喳地叫得欢快,宋昀盼懒洋洋地趴在床头上。
说来也怪,自打上次在寺里上过香以后,她最近已经不再做那些奇怪的噩梦了,倒是……常常梦到小时候的事。
就像刚才,似乎也是这样一个午后,少年皱着眉,一脸老成道,“你要勇敢一点,不能总是一个人躲起来哭鼻子。你以为人家为什么欺负你?就是因为你太懦弱了,让他们觉得就算欺负了你也不用付出代价……”少年嘴上这么说着,却依旧拿着帕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擦拭眼泪,“快别哭了,再哭变成小花脸,丑死了……”
宋昀盼轻轻叹了口气,把小脸埋进枕头里。
其实二表哥一直都是个好温柔的人呢……将来也不知什么样的姑娘有这个福气,可以做他的妻子……
宋昀盼这般想着,不自觉就红了脸颊。
她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忽然一个骨碌爬起来,连鞋子都来不及穿,就从床上跑了下来。
屋外樱草听见动静,忙掀开帘子走进来,见状不由叫道,“姑娘怎么赤着脚就下来了,地上这么凉,可仔细冻着了!”
宋昀盼没想到叫人逮个正着,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儿,问道,“我记着上次做衣裳的时候还剩了块青褐色的料子,你可记着放哪去了?”
樱草不由一愣。
却说当初送料子给姑娘们做衣裳的时候,二姑娘三姑娘四姑娘早早就把那些鹅黄浅碧桃红的好颜色选走,只留了些老气素净的给宋昀盼。也幸亏她们家姑娘长得好,横竖不是衣裳衬她,而是她衬衣裳,倒也没有什么驾驭不了的。可那块青褐色的料子因实在没想好做什么,她们便收起来了。
若换做往日,依着樱草的性子少不得又要就这事儿发一通牢骚,可自打上回被宋昀盼训了一通,她如今也收敛了许多,闻言就奇怪道,“姑娘找那个做什么?”
宋昀盼道,“我想着这次秋闱几个表哥都要下场,寻思拿那料子给二……”她微顿了顿,“给二表哥三表哥四表哥他们做个笔袋。”
樱草点点头,一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捂着嘴笑道,“正是呢……前几天奴婢还听说,孙小姐这几日卯足了劲儿在屋里给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