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京直想。
怎么会有这么优秀完美的人?从家庭背景、工作履历再到个人社交,她干净得没有一丝污点。
让他……想把她的脚踝拖进地狱都没有理由。
他是个人渣。
她救了他,他却隔着一层洁白消毒的床单,想着要怎么亵渎神明。
住院的一周后,陈京直跑了。
叠得整齐的枕头被单上,少年独独留下了一张欠单。
他想,再见面的时候,他一定要出人头地,大大方方站在她面前,或许还能从容跟她交谈两句。
但少年抵不过那如饥似渴的恋慕。
他又偷偷跑去见她了。
在那第一医院的楼下,在那或是蓬勃或是零落的桂花树下,他仰头看着那倒数第二扇的办公室的窗户,她经过的次数屈指可数,但每一次的身影都让他雀跃不已。他去买了一条跟她一模一样的丝带,捂进装满桂花的铁盒里,偶尔系在手上,都能失神好半天。
那颗灰暗的心脏感到了一种久违的、奇异的满足。
没关系。
她尽管当神好了,他会保守好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这一份肮脏的情意,哪怕他的名字很快就要消失在她的脑海里,她的人生中。
没关系。
他只要安分守己,当好她生命中的无名之辈,他就能独自爱恋到天荒地老。
十八岁的陈京直固执坚守着这个念头,他克制着自己澎湃的心潮,不让自己踏出雷池一步。
直到——
他看见谷医生被一个身材高大的男医生压到了窗户,在休息的间隙中,他们交换了一个短暂甜蜜的吻。
但对少年来说,漫长的像是一场血腥凌迟。
暴雨毫无预兆地来了,米粒般的花骨被狂风拧断了细梗,碎在了污浊的水池里。而绯红的休息室里多了一道陌生的影子,像怪物一样高大、阴沉,充满着压迫感,他指尖的乌黑水滴不断淌落,滴滴答答,寒意彻骨。
“谷医生——”
那怪物穿着一件被雨水冲湿的漆黑卫衣,宽大的兜帽遮住了半张脸,露出灰白的嘴唇,以及锋利的下颌线。
“我抓到您的把柄了。”
他微微扬起下巴,藏在湿发里的眼睛显得阴冷又狠毒。
“不想身败名裂,你最好按我说的做。”
少年按下手机里的播放键。
“谷主任,你一定要救救我们的儿子,他还那么年轻,这,这是我们的心意,您一定要收下,还有手术成功后的……”
录音播放的时候,他缓缓靠近了她,身上那股冰冷的、腐烂的桂花香气也逼近了她。
“您放心,您就安心收下,不会有任何人发现的……”
绯红的手背爬过一阵冰凉,少年似乎确定了什么,他眯起了眼,猛地插入她的指缝,一个用力,将她拖到了自己的胸膛。他的气息游动,擦过她的金丝眼镜,又耐心蛰伏在她的颈边血脉,“谷医生,我录音了,还有视频,全都备份了,证据,确凿。”
绯红往后仰着头,镜片起了雾气,“真是卑劣的小孩啊,说说看,你要什么?”
为了安抚家属的心,她转头就把红包给院长处理了。
但这小孩不知道。
她甚至还恶劣地想,让他眼里的光碎一点更漂亮。
对方沉默一阵,随着风雨加剧,影子愈发沉暗。
“我要您。”
他是彻头彻尾的卑劣者,他的爱欲跟私欲一起泛滥成灾,心里的某处危险塌陷,形成了旖旎又罪恶的温床,所以当他发现了神明的假象,他无所不用极其地,钻进那一条条暗黑的裂缝里,伸出手把她抓进来,跟他一起堕入黑暗中。
十八岁的少年利用了一份罪证,把他喜欢的人骗回了他的巢穴。
他住在一条肮脏拥挤的小巷里,地面永远都是湿漉漉的,有时候是清洗鸡鸭鱼内脏的血水,腥味到第二天还没散。而破旧的楼房下堆满了垃圾,十天半个月才清理一次,散发着难闻的臭味。少年对这里游刃有余,对他来说,只要是能脱离老畜生的掌控,都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他用钥匙拧开了生锈的铁门,绯红刚进去,房间一眼就能看到头。
“需要脱鞋吗?”
这位斯文漂亮的女医生还礼貌地问。
她浑然不知在这个昏暗狭窄的房间里,她接下来会经历怎样的噩梦。
她越是这样彬彬有礼,虚有其表,他就越觉得恶心反感,可是隐隐之中,又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怖爱意膨胀出来。真好,她也不是完美无缺的,他可以放心把她染黑了。
少年把门一锁,他余光瞥见两人的脚踝,差别很大。
一个纤细易碎,一个青筋拔起。
为了对抗外界的恶意,他去学了军用格斗术,摆脱了之前的瘦弱身躯,身体机能充沛,且爆发力十足。少年长手长脚的,比她还高出一个脑袋,甚至不用特殊的工具,膝盖轻轻一抬,就那么轻易将她压在了墙面上。
“嗯?这是什么?”
她竟然不害怕,反而注意起了他脖子的金属颈环,还想要上手摸一摸。
少年喉结微动。
他被割喉的脖颈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