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红被唾了一口血沫。她并不恼怒, 抬起手,轻擦着面具,那血沫也被她的指尖曳成了一道红痕。
说起来, 她不是第一次当面被人唾了口水。
这些愤怒的、痛苦的猎物,在濒死的挣扎之际,总会爆发出一些出人意表的举动。
绯红不由得感叹:‘看来我跟其他虐文女主的待遇还是不同的, 毕竟虐文女主虐归虐, 男主也不会喷她口水吧?我混得有点惨呀。’
系统:‘……’
绯红兴致勃勃建议:‘不过吐口水对我一点伤害都没有,反而会激发我的兽/欲,建议他们下次扑上来咬我脖子,兴许还真能咬死我!’
系统痛苦不已。
它为什么会为这种离谱的女人分化成男性系统?
它瞎了眼!
数据库也被污染了!
“什么哥哥?”
马车里的主人按捺不住, 掀开了乌帘,见着了一张日思夜想的脸。
“恩儿!”
太后激动不已, 欣喜涌上心头,但很快她被另一种恐惧所取代。为什么她大儿子身上穿的是敌国的将军甲?为什么他脚边落着一张令元魏朝臣惊惧的鬼面?
面前,火海滔天,绛幡如云,似乎在提醒着太后——
帝京仪都,已沦为献祭的血河!
三十世王朝, 一夜倾覆!
更无人可回天!
她不甘心!她不甘心啊!
不甘心元魏的三十世王朝, 竟然会葬在一个女人手上!
她才二十岁!
太后惊怒交加,又郁结在心,一个刺激, 当场昏迷了过去。
“母后!母后!”
小王爷跳上了马车,安置了太后,他眼中含泪,咬着血牙, 势要杀出重围。绯红余光一瞥,她举起手,正要设伏擒敌,她怀中的男人一个暴起,将她压在冰冷的石板上,沉重的硬甲如同一座厚重的墓地,充斥不祥的杀气。
对方修长的指骨正勒着她的脖颈,手背的血筋突突地跳动着。
暴戾又疯狂。
杀了她!杀了她!她是一切罪恶的源头!
魏殊恩面色扭曲,愈发用力。
绯红仰着脖颈,下颌摩擦着砂砾与血污,竟还在笑,因为强烈的窒息,她眼珠子微微突出,浮上一层猩红,断断续续地说,“杀了我……所有人……都会给我陪葬……屠城,都得死……哈哈……”
这个屠夫!疯子!
她根本就没有什么弱点!
魏殊恩正咒骂间,被绯红嘭的一声,双脚踹开。
余下众人看准时机,蜂拥而上,无数兵器架在魏殊恩的身上,限制了他的行动。
“明上,您没事吧?!”
绯红翻到一旁,半跪在地,鬓发凌乱,剧烈地喘息着,都军主正要扶起她,被她摆手拒绝了。方才那一刹那,男主是真想置她于死地,绯红摸着脖子,指印清晰,痛感逐渐加重,刺激得她身体微微发颤。
痛极了!
棒极了!
女主[绯红]爱意值:???
绯红站了起来,衣棱亦如刀锋,她身上一片污秽,擦也不擦,随手折了一支魏旗,丢向天穹,“传我令下去,魏氏有子,甚得我心,今夜王朝崩塌,正是良辰吉日,所有前朝魏阙的朝宰,宗族,子弟,妻族,都得给我观礼!”
“谁敢误我吉时一刻,有如,此旗!”
浓烟滚滚,都军主策马领命而去。
“至于他——”
绯红看向魏殊恩,“从现在起,剥夺宗政慈的一切军令,押他去绛台拜堂!”她迎上魏殊恩冰冷的目光,还肆无忌惮扫视着他的周身,短促笑了一声,像个强抢良家妇男的漂亮坏胚,“新郎也不必洗,这样腥得正好,换上吉服就行!”
她的吩咐,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奉上早已准备好的红服。
这还是鬼面将军亲自督促的含章宗族婚服,便见一片夺目的绛红之间,吉祥海云簇拥着精巧织金的柿蒂花,象征着清平吉祥,万事繁盛。
魏殊恩挣扎着不肯穿戴,他虽然还未恢复记忆,但也知道面前这个是断他国祚的罪魁祸首,王土沦丧敌手,他却还要跟仇人拜堂成亲,何其可笑!
“你确定要我亲手给你穿上么?”
她的声音平和,却有一丝毛骨悚然的寒意,“我倒是更喜欢替人穿丧衣呢。”
魏殊恩死死盯着她,忽然松口,“好!我穿!”
于是最为荒谬的一幕出现了。
新旧王朝交替之际,迎来的第一场盛事却是喜丧同宴。
深夜,唢呐声起,长生牌位在前,骏马驮着一具具漆黑灵枢,缓缓入了帝京,分明是君王的嫁娶喜事,周围却无一丝笑声。街道焦黑一片,还残留着烧灼的火星,偶尔碰到一两只雪白纸蝴蝶,噗嗤一声,纸蝴蝶骨肉灼红,魂飞魄散,只留下短薄的灰白飞灰。
灵棺两侧,是披麻戴孝、如丧考妣的前朝臣子。
他们有的是主动投降,也有的是逃到半路被捉了回去,更多的是慑于新君的手段,权衡利弊之后,害怕自己没有观礼,给暴君发作屠城的由头,于是畏畏缩缩,从暗处逃到了光亮处,顺从加入了这一场喜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