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有些古怪。
漆黑碑林的天魔们迟钝呆滞地想——
什么叫打掉?
什么叫小产?
以及这种东西, 为什么会跟它们的至尊扯上关系?
它们不理解,很不理解。
于是它们把目光对准了掌门,咄咄逼人, “什么是胎气动了?”
十洲三岛的修士们心情比较复杂。
要说其他东西, 他们可能不是很懂,但胎气之事, 恐怕这一届的修士没谁不知道的。他们有的是在黄泉梦境中被狂风暴雨摧残了一通, 而有的则是亲眼目睹了昆山玉君带球追杀万里, 可谓是印象深刻。
现在人们想起太上墟, 大概有三个以上鲜明的记忆标记,比如——
这里的天劫很危险, 雷很爱劈人。
这里的师祖很危险,容易被搞大肚子。
这里的弟子很危险, 还是个巨型狐狸窝, 捅了会有生命危险。
总之, 自从昆山玉君怀孕并且成功诞下九女之后,女修们想方设法让道侣怀孕, 男修们则是想方设法各种避孕, 比起不懂的天魔,他们个个都算得上是“胎气行家”!
江遮略微转动脖子。
众生屏气凝神, 神情逐渐凝重。
天魔要出手了吗?
而这位始魔陛下认真地说,“师弟,亲嘴,是不会怀孕的。”
众生:“?”
江霁的神色并未过多缓和, 他情绪极差,“你凭什么亲她。”
江遮想了一下,“我没有亲她, 但她非要亲我。也许是当时她想要确认我的身份,所以借着鸳鸯散,破了锥帽,又为了掩人耳目,故意找我泻火。”他心思澄澈通透,联想到前因后果,几乎把绯红的意图拆得八九不离十。
江霁:“你不勾引她,她为什么要亲你。”
江遮:“我没勾引。”
江霁:“那她凭什么要亲你。”
掌门及众人:“???”
一孕傻三年,师祖是因为孕的太多,所以要傻二十七年吗?
医家圣君眉心折起,忽然他掠过一个念头。
“你们……拖延时间。”
昆山玉君喜怒难辨,却突然像小孩一样发脾气,原因只有一个——
他在为某个人争取时间!
而在场之人,除了绯红,没人能让昆山玉君费尽心思。
江遮流露出几分困惑。
他能感受到昆山玉君的心魔,他分明是想让那个女人死在这场天魔劫里,但为什么出手帮她?他的爱恨越是浓烈,软肋越是明显,江遮心想,人类真是脆弱、反复、古怪的东西,而它们六道天魔却是越战越强,没有软肋。
“哎呀,被你发现了。”
妄机宜浑不在意抹了一下脖子的血,虽然他境界踏入了阿修罗帝的阶位,但身体还是一个孱弱阴冷的鬼书生,撕啦一声,他很不见外撕烂了绯红的嫁衣一角,红纱缠上脖子,暂时封住了伤口,他还跟绯红说,“这嫁衣不错,是法器来着,还止血。”
江霁眯眼看他。
太上墟众人低下了头,根本不敢看他们老祖的脸色。
合欢宗的……太狠了!
太上忘情一脉的,太师祖,大师祖,师祖,以及师叔们,几乎被她一网打尽!
妄机宜并不知道他的徒弟徒孙们内心疯狂滚动这师徒三代的爱恨情仇,他手指沾了点血,笑吟吟地说,“难得六道天魔九千年做客我大周天界,我跟天帝陛下,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那就请你们喝一碗酒罢!”
他掌心勾勒出一道血色符文,瞬间浮现出了一座宫阙。
青盖、鸾衣、焚香、列鼎,丰肌秀骨的女子持扇轻笑,文质彬彬的男子吟诗作对,更有金栗莲台的佛子面带慈悲,普渡众生。妄机宜声音充满了引诱的温柔,“来我的国度,这里有你们想要的一切。”
眨眼之间,离他最近的三千八百座天魔碑被吸入到掌中宫阙!
妄机宜的笑意刹那变冷。
“无间神国,降临。”
这一碗上路酒,我老人家可为你们准备了上千年。
慢慢喝,别呛着。
宫阙沦为修罗炼狱,先前活色生香的美人也化作狰狞枯骨,冲向六道天魔。
厮杀,猝不及防爆发了。
妄机宜一抛宫殿,它落在天穹之上,轰然变大,又压碎了数百座天魔碑。
黑雾翻滚之中,一件雪白帝服飘落下来。
是阿修罗帝的帝服。
妄机宜触手冰凉,发现自己的欲念不断消退,仅有一丝摇摇欲坠的情丝,偷着,躲着,藏在他的心口之处,试图不让他发现。他有九万九千丈彼岸,却为绯红生出了十万根情丝,在他殉情的那一刻,滔天情海漫过了无欲彼岸。
也在那一刻,他对她的爱意到达了巅峰。
但是,阿修罗帝若是有情,就有了软肋,会被六道天魔发现端倪。
要断掉这一根情丝吗?
他正想着,身后贴上了一具玲珑躯体。
她的断手早就长了出来,捏着帝服一角,披在他的身上,神国无爱垂下双眸,只窥见胸前搭着的女子手掌,嫁衣的鲜红,合欢的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