们被围了!”
“保护将军,杀出去!”
“杀啊!”
两方人马短兵交接,陷入混战。
晏昼剑走游龙,以一当十,瞬间破开重围,“快!这边!”
他伸手去攥绯红的腕骨,却见她转了身,毫不犹豫挣脱开来,轻捷奔到另一边,“太康!过来!”
“大人!快走!大人,太康死不足惜——”
那少年剑客濒死呼喊。
“咻——”
万箭齐发,火光冲天。
绯红的脖子染上一片温热。
她的视线是昏暗的,男人把她紧紧埋在自己的胸口上,箭矢扎透腰腹,甚至尖锐抵着她的皮肤。晏昼仰头看向松林之上的朦胧月色,“明日,明日就是兰夜了,我原想,跟你出去看灯的,听说纱罗的纱灯,做得很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他短短二十一载人生,似乎从未为自己而活。
他还没与心爱的姑娘去看过灯,去求过姻缘签,去做人间男女会做的一切庸俗的事情。
最快活的那一刹,迎来的又是她的诛心之语。
这故事的起点就是错的,他是敌国的上将军,是杀戮的存在,更是对准她心口最锋利的一把刀,她恨不得除之而后快,怎么可能会爱上他呢?
鲜血渗湿了后背,晏昼的面目被火芒照得模糊,他张开手心,将一只攥得温热的耳坠郑重交还她。
“下次、下次,我们……”
他口鼻汹涌出一股鲜血,软瘫在她脚下。
“再一起……”看灯罢。
“哗啦——”
松针摇动之际,劫神手中的劫册也翻过一页。
[晏昼,字眠星,青要国上将军,少而聪敏,灵若神明,十岁遍观群书,十五岁征战沙场,十七岁官拜上将军,震慑诸国部落。十九岁,出兵纱罗国,屠九城,兵败被掳一年,后重返青要,被国君嫉恨,辗转教坊司与王都楚馆,一身傲骨沦落为尘泥]
劫神连忙往下看。
[晏昼转投纱罗国,出兵覆灭青要二十八城,断送青要五百八十六年国祚。献俘当夜,晏昼夜探将军府邸,女上男下,初尝情爱滋味……]
劫神老脸一红。
这陛下也真讲究,细节都有了。
直到他看到最后一行字。
[身受万箭穿心而死,时年仅二十一岁]
“死了?”
劫神喃喃道,“陛下这也太狠了吧。”
而绯红端看自己掌心里的鲛人泪耳坠,上边缠了一道红线,穿了一盏栩栩如生的小河灯,殷红的莲瓣由此盛开。
绯红低笑,“真难得。”
这恐怕是男主第二次为她穿针引线吧,第一次是给她绣小衣的小红橘花样,这次则是改为莲花小河灯了。
真不愧是绣花仙帝,渡劫了还想着绣呢。
“大人!这边有路!快走!”
太康焦急抓住绯红的手腕。
绯红懒懒道,“走什么?那不都是你的人吗?”
太康转头,显露出了震惊与迷茫的神色,“大人,大人你在说什么?”
系统同样震惊:‘不是吧,石扶春也就算了,他就是个彻头彻尾的小变态,怎么这个小剑客也是小疯子啊?他明明看起来正常得很!就是那种什么,对,骨骼惊奇礼貌懂事的天才!’
完了完了,它这个系统都辨认不出正常人跟非人类的区别了。
绯红指腹划过少年剑客的眼尾。
他呼吸急促。
“大人,我——”
“嗯?”
太康想了很多的理由,又败在绯红的眼波下。
他知道今日事情是败露了。
少年剑客索性不再掩饰,眼底显出了一丝戾色,“晏昼他凭什么?我跟随大人多年,始终不敢逾越,而他竟妄想得到大人的真心!”
“所以你就动用了杀手,伪装成青要死士,嫁祸给他?”
太康不吭声了。
“可惜。”
绯红幽幽叹息。
“我本想走之前,为纱罗培养出一柄圣剑,却不料,你是一柄杀剑。”
太康顿时心慌。
“您、您什么意思?您要走?您要去哪?”他神色慌乱地跪了下来,“您生气了是不是?都是太康自作主张的错,那晏昼,本来就不是什么好东西,太康也是担心您会陷得太深,这才出此下策!您,打我罚我好不好?”
少年呜咽,小心翼翼拽住她的裙摆。
“求您,别离开纱罗,也别离开太康。”
什么圣剑,什么杀剑,什么第一剑客,那都是虚名,他只想待在心上人的身边,做大人的帐下行走,永远地为大人鞍前马后。
可是,他触碰到的,是一片碎裂刺目的光。
太康惊慌失措抬起头。
神灵俯首,足踏红昙。
那林间的松明火枝枝燃起,模糊了她的面容情态,黑发却是薄松松的,坠在了腰间,太康呆滞看她翻过掌心,珠泪金钩坠下,落在了那具尸身的胸口。
随后,一朵红昙开败,她消失在松明火中。
在少年剑客的眼底,这一晚的月色是有史以来最冷的。
百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