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巧巧虽半疯半傻,有时连燕问然是谁都认不出来,却在听到消息后,仍凭着本能,跑到这里,来为她的女儿,送上两个充饥的馒头。
这已是她能拿出的,最好的东西了。
不受宠还疯疯癫癫的姨娘,在这最是势力的丞相府里,哪会有好日子过。
她连委屈都叫不出来。
平日里,怕是自己都吃不饱饭。
但燕问然一遇危机,还是她这个亲娘,最先站了出来。
“我会交给她的。”
燕望欢捏紧了布包,扶了张巧巧起身,望着她空洞的眼,认真道:
“放心,这馒头,我一定看着她吃下去。”
张巧巧已满脸的血,愣了一会儿,才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她神情放松不少。
只眼神还不停飘向紧闭的房门。
脚尖踢着泥地,像是想要走过去,又畏惧两个嬷嬷,只敢缩着脑袋站在原地。
“送她回去吧。”燕望欢轻叹一声,吩咐辛夷,“再去帮她找点药擦,让底下服侍的人都上些心照顾。”
“是。”
辛夷应了一声,过去搀起了张巧巧,半强迫的带着她离了院子。
张巧巧一只脚都踏了出去,却还回头伸着脖子,望着房门的方向。
两个嬷嬷见方才那幕,都是有些惊讶。
燕望欢的名头,在丞相府里头,说是活阎王也差不多了。
为何对张巧巧这般好?
又是转交馒头,又是帮她送药,
这两人,可是有什么交集?
嬷嬷们就是满心的疑惑,却也不敢张嘴去问。
正是提心吊胆着,怕燕望欢因为之前对她们张巧巧无礼,而下出惩处。
谁不知道,现在这丞相府后宅,明着是老夫人管事,但实际上真正当家做主的,却是燕望欢。
一众下人对她是又敬又怕。
没有一个不服气的。
她积威太深。
一个眼神过去,就让两个嬷嬷腿软。
互相对视了一眼,干脆“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连连求饶道:
“郡主,老奴知错了...”
“还请郡主责罚!”
燕望欢瞥过一眼,迈开脚步和她们擦身而过,淡淡道:
“掌嘴二十,下不为例。”
“谢郡主!”
嬷嬷们都是松了口气。
紧接着便感恩戴德地扇起了自己耳光。
二十个掌嘴而已。
比起在大夫人和燕唤喜身边,犯了点小错就可能丢了性命,或落下一辈子的残疾比起来,已是柔和太多了。
燕望欢推开了紧闭的房门。
她率先入内,从胡落下半步,盯着其中一个嬷嬷,看她掌完嘴,冷声道:
“你差了一个。”
那嬷嬷一愣。
还不等她求饶,从胡已经一个巴掌甩了过去。
说是二十。
就是二十。
一个不能多,一个也不能少。
只是从胡的掌力,不知要比那嬷嬷要重多少。
一巴掌过去,她半边脸顿时高高肿起,哼都哼不出一声,歪头昏了过去。
剩下的嬷嬷顿时心里发慌,跪在原地,连大气都不敢出。
幸好。
她没敢心存侥幸。
寻思燕望欢不注意,就偷偷少掌嘴。
在她的面前,一切的小心思,都会成为最后自食下去的恶果。
从胡那一巴掌,脸至少要半月才能好彻底。
而自己动手,不过是疼上几天。
嬷嬷拍着胸口,等着从胡也进了门,才撑着一双绵软的腿,艰难爬起身。
她走到那昏迷的嬷嬷身前,叹了口气,嘀咕道;
“你说你,平时耍点小心眼,也就罢了。但那可是郡主啊,在她面前耍阴枪,你不是找死吗?”
她叹了口气,扶起那嬷嬷,一瘸一拐出了院子。
至于燕丞相下的不让任何人,来见燕问然的命令。
全被故意忘在了脑后。
燕望欢就当着她们的面,光明正大进这扇门。
谁敢管?
谁又,有资格管?
她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任谁都能欺负一把的庶女了。
房门被短暂的开启。
又重重闭合。
从胡赶到燕望欢身旁,纵是才刚动手伤人,此刻也仍旧是面无表情。
燕望欢走进内室,一眼便瞧见了燕问然。
这昔日里最为娇蛮嚣张的丞相四小姐,此时却狼狈地俯趴在地,鞋子不知去向,显在外头的袜子看不出本色,灰土和血污黏满了衣裳,长发遮住半张脸,露出的另半张脸,惨白如纸。
她此时此刻,还哪里有千金小姐的模样。
比方才蹲在外头的张巧巧,还像一个疯婆子。
听到动静,燕问然缓缓睁开眼,见是燕望欢,她也不惊,干裂的唇艰难的咧开个弧度,她哑着嗓子道:
“真是难得,你没去看燕唤喜的笑话,倒是跑我这来了。”
她应是许久未喝水了。
喉咙如让沙石磨过一般。
声音呕哑嘲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