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清的案子人证物证俱全,又是曲得仁亲自审理,再加上有陶弘方发话撑腰,警察局动用大量人力投入调查,只用了两天时间,便迅速查清了案情脉络。 庞清作为此案的主犯,策划实施了克扣赈济粮的计划。他从官库运出公粮后,便将其中一部分转卖给本地两家不法粮商,然后再将其余部分送去各处工地交差。 庞清送去每处工地的粮食几乎都是万斤以上,而工地上的条件又没法现场过秤复核,加上他会用话术催促对方,很是容易被他钻了空子。 如果负责接收的人稍微粗枝大叶一些,没有当场发现数量不对,只要在货单上签了字,那这笔钱就稳稳地落入庞清的口袋中了。 即便交接的时候被对方发现了,只要庞清肯出一笔买路钱,亦或是利用自己的官职出言恫吓,仍有很大的概率能够蒙混过关。 在南京目前各个衙门责权尚未明晰的阶段,物资的运输交接都缺乏有效的监管。庞清这套法子不敢说百分百能成功,但的确有很大的概率能够如他所愿,从赈济物资中刮下一大笔油水。 但他运气实在不好,还在开始阶段,就撞上了秦简这颗钉子。 秦简虽不是什么大人物,但也在海汉官府指挥下干了两三个月的活,对于海汉官方的一些运作流程还算比较了解,并不是那么容易被唬弄。 加之他本就有些家底,又有曲得仁这个公门里的亲戚,使得庞清不管是收买还是恐吓,在他这里都没能取得预计的效果。 反倒是三番两次的刺激,将秦简彻底惹恼,把这事直接捅到了官府。 从曲得仁接手此事开始,庞清便已注定没法收场了。只有曲得仁才明白,抓住庞清这种硕鼠会有多大的功劳。 不管庞清悔悟与否,曲得仁都不会放过他了。就算秦简没有配合给他设套,曲得仁也还会有别的法子将他拿下。 这与立场无关,庞清贪赃枉法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曲得仁设计抓他,也是同样的原因。 随着庞清一同入狱的,还有涉案的两家粮商,一名与其合作的工头,以及协助庞清转卖粮食的四名手下,两名车夫。 已经被庞清转卖出去的八千斤粮食,也悉数从不法粮商的仓库中被追回。另外庞清从中牟利的数百元收入,也全部被警察局追缴回来。 “成武,你说此案如何判决比较妥当?” “按海汉律,盗抢赈灾物资,最轻五年徒刑,情节严重者可至死刑。要依我说,乱世用重典,应该统统死刑,以儆效尤!” 案件已经审毕,卷宗就放在会议室的桌上。石成武和陶弘方都已经看过了卷宗,案情也没有太多值得推敲的地方了,唯一需要讨论的就是如何判决此案。 听了石成武的回答,陶弘方却有些犹豫了:“这么判会不会稍重了一些?” 石成武道:“弘方,要治理地方,首先就得确立制度和权威。制度就是海汉律,权威就是要坚决果断执行海汉律。我们没法在短时间内给本地百姓普法,但可以让他们明确地知道什么事不能做,什么是海汉的规矩!” 石成武自上任以来,本地经他之手判决的死刑案犯早就已经上两位数了,多判几人对他来说并没有任何的心理障碍。更何况庞清这伙人所犯下的罪状,本就是现阶段要重点打击的对象。 不过赈济工程这事是陶弘方在主持,此案如何判决,石成武多少也要尊重一下他的意见。 陶弘方道:“你说得也有道理。那我看不如这样,庞清、两名不法粮商,以及与庞清合作的工头,这几人是本案主犯,理应重判,我对死刑也无异议。至于其他协从人员,我认为流放就够了,判处死刑未免有点矫枉过正。” 石迪文点点头道:“那就按你的意思办吧!案件详情和判决结果,我会让人张贴到城内外各处。” 陶弘方又道:“查办这起案件的有功人员,我看也可以适当予以奖励。如果不是发现得早,难以想象赈济物资要被这群硕鼠贪墨多少!” 石迪文道:“你好像还忘了一件事。” 陶弘方轻轻摇头道:“怎么能忘?亡羊补牢,犹时未晚,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情,就说明目前的操作方案有很大的漏洞,得想办法补上才行。” 石迪文道:“那你打算怎么补?” 陶弘方道:“完善手续,加强监管。赈济物资的运输、交接、结算,都得要有专人进行监管,不然迟早还会出类似的状况。” 石迪文意味深长地笑道:“那这可是个大大的肥差啊!你得好好挑人才行。” 关于赈济粮贪腐案的告示,很快就在南京城内外各处张贴出来。 庞清等四名主犯被判枪决,罚没家产。其余几名从犯被判流放海外,二十年内不得返乡。 如此判决,自然是在民间为管委会争取到了不少赞誉。百姓普遍认为,海汉的执法力度,可要比大明统治时期强硬多了。 秦简当然也看到了告示,在感慨执委会严厉判决的同时,也不禁暗暗感到庆幸。要是他当时没能顶得住庞清施加的压力,又或是没有抵抗住金钱诱惑,那这份判决名单上恐怕就还得加上他秦简的名字了。 不过话说回来